强悍无匹的力量骤地从宫殿中迸发而出, 将砖石化为齑粉, 梁柱被卷入狂风,坠入黑魆魆的悬崖,凌厉的风锐鸣声刮进耳膜,像魔鬼的嚎叫。
森压压的骷髅被卷入风雪,雪势愈下愈大,冰刀似的刺进人皮肉里, 数不尽的白骨被风掀倒, 又被数不尽的白骨碾过。
百万,甚至千万骷髅正向内域核心而来。
向掩盖在冰雪中,又被摧毁得面目全非的宫殿赶来。
广阔静寂的峰顶,在海潮上涌似的不死族的衬托下, 狭窄得像即将被潮水吞没的礁石。
不死族没有血液,只有被迅疾的暴雪掩盖下的层层白骨, 雪下得急而重, 能让任何活物睁不开眼,永远看不见阴云下的天光。
峰顶,向南是王殿的残垣断壁, 向北是仿佛能通向地狱的悬崖。
积雪簌簌从断崖边沉落下去。
向北悬崖, 走投无路。
可向南,上千“人族”,军队一样将离开悬崖的通路封死了。
但世间不会有任何一支军队比得上他们的力量。
他们不是军队, 而是一级不死族中的塔尖。
倘若以人间类比, 如教廷所有白衣主教围剿教皇一人。
还有上千万与教皇为敌的军队紧随其后。
“王, 这是你自选的死路,即使我们不悖逆你,妄图抹除上千万的不死族也会让你一起死亡。”
为首的青年将将出声,躯体便刹那化成了白骨,湮灭在暴雪中。
男人站在崖顶,烈风撑起他黑色斗篷的衣角,他高而瘦削,已经瘦得枯槁,却像压在所有不死族性命上无法逾越的山。
他掀开帽子,风雪太急,遮蔽住了所有不死族的视线,只听得见男人冷冽的嗓音:“那就和我一起归于尘土。”
漆黑的法阵瞬间漫漫延开,风愈发烈了。
将摧毁一方天地的强悍力量爆发。
天黑了。
像拂晓前无光的夜。
王有多强?
没有一个不死族知晓。
因为自不死族诞生,便没有不死族再见过王的踪迹,他们对王的一切一无所知,只知道王遵循主的指示,将他们监/禁在了人间极北的监狱几千年。
拥有神智的高等不死族憎恨所谓的主。
也恨透了他们的王。
越恨,便越想离开仿佛时间被静止的监狱,野心越大,对活物越仇恨——去往生气勃勃的人间,让自由的生命像他们一样死亡,或者匍匐在地向他们臣服。
几千年前,黑暗让恶鬼在人间游荡。
几千年后,恶鬼该重回人间。
高等不死族们在等待一个冲破牢笼的契机。
王为他们带来了这个契机。
王竟然想要抹除掉整个不死族。
他们恨得快疯了,却从未想到,他们怨恨的王早已经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中失去了理智。
王用自己的生命做交换,让不死族与他一起化为尘土。
他们低估了王的力量,也低估了王的狠心。
雪峰重归寂静。
只有风啸,和风中愈发逼近的白骨碰撞声。
高等不死族们消失了踪影——他们的尸骨被雪掩埋,像为他们建立坟冢。
他们早该沉眠地下,但这一天晚了几千年。
男人单膝跪在悬崖边侧,因为疲惫用手掌撑着雪地,暴雪顷刻便让他发眉茫白。
远处还有无边无际的骷髅向他涌来。
男人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向背离断崖的南方走去。
一柄剑插在雪中,是高等不死族们留下的刀刃。
他拔出剑,继续向南走。
海潮似的不死族仍在等待他,等待他给他们一个结束。
“缪金。”
少年平和的嗓音响在他身后。
男人背形一顿,却像未曾听见似的,继续向南走了。
于是他被牵住了手。
是除了那位伟大的神明,缪金最厌恶的人。
缪金厌恶他,恨不得杀了他,不想再和他见一面,和这个用无辜的姿态欺骗过他又扔下他的骗子见面。
他厌恶洛修斯。
可缪金又舍不得杀了他,又会疯了似的会想念他。
缪金把手挣了出来,听不出起伏:“离开这里。”
他应该走——让人恶心的骷髅正在靠近,和“族人”们一起走向真正的死亡是他的归宿,是他对不死族最后的交代。不死族从未被谁承认过,即使是不死族自身。
他也没有未来,他在几千年前便死了。
即使心底曾经有过期盼,对未来的期盼,对喜欢谁而产生的期盼,可这些期盼一文不值也毫无意义,连他都不会承认这些期盼曾经在他心里存在过。
所以他应该走。
洛修斯和他没有关系,哪怕洛修斯从未骗过他,也和他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