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后,他的确会死去。”
规则慌了:“那怎么办?”
主仍然从容:“我用这一缕意识为弗拉德抵挡。世间没有造物能伤害到我。”
世间没有造物能伤害到主。
但会让主力竭。
哪怕只是一缕意识,也会一样因为力量耗尽,露出力竭的模样。
譬如头发褪去色彩——
大天使长萨泽杜斯的银发,原本便是主因创造他而力竭到即将沉睡,无力再为萨泽杜斯继续精挑细选他第一个造物的模样,才赐予了那时的主一样的发色。
天使羽翼根部的敏感,也是主因为提前第一次沉睡,没有修缮好的纰漏。
主赋予了萨泽杜斯太多的力量。
也付出了太多精力。
所以萨泽杜斯才是主最喜爱的造物。
规则有些犹豫,最终没有再吱声。
时间禁制被松开。
一分一秒,如弗拉德所料。
他故意在主来临前的那一刻,取消了所有抵抗与反击。
他要死在主的面前。
因为教皇阁下笃定,倘若他在此刻死去,主会让他复生。
世间万事,都会在教皇眼下自动显现即将要发生、但尚未发生的预定轨迹,或说,他生来便有预言短暂未来的力量。
这种预言力量只会在主,还有洛修斯面前变得模糊不清。
但教皇已足够聪明,去精确地推断出旁人,甚至主的想法。
他对主是有用的。
所以,弗拉德想看看,当萨泽杜斯表露出暴怒,展现出与天使美德截然不同的原罪,傲慢地将他杀死时,主是否还会喜欢萨泽杜斯的那副面貌。
他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包括他的痛苦,甚至生命。
弗拉德是个疯子。
可在那把银十字剑即将击穿教皇阁下的头颅、湮灭他的灵魂的一瞬,那只手握住了剑锋,主没有造物一般血液流动的躯体,他无法受到伤害,锋利的剑刃无法刺穿他的手掌。
在短暂的时间停滞后,时间重新流动。
在这里的只是主的一缕意识。
弗拉德清晰地感知到。
所以主无法使萨泽杜斯的力量完全消散。
他仍会死亡——
除非……
宫殿中骤然死一样寂静,像时间仍未开始流动。
教皇抓住了出现在他身前的青年的肩膀,海青色的眼瞳倏地覆满震惊,喉咙像堵死了一样,让他发不出半个字音。
仿佛现在才是时间凝滞的时刻。
萨泽杜斯脸色猛地苍白得像纸一样。
黑色羽翼在背后敛起,獠牙消散。
银十字剑上的光辉刹时爆裂,像收缩千万年最终一霎那毁灭式迸发的恒星,它横在主的面前,光芒射线般刺出,虚虚覆在剑身上的手被映照得近乎透明。
自然之力无法比拟的风暴让宫殿毁折。
经受主的消减后的余威摧毁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第七层地狱。
这片寂静的区域变作大片废墟。
萨泽的力量比主预计的更强。
他不出手,放弃抵抗的弗拉德会尸骨无存。
光辉渐弱。
风暴渐息。
教皇紧紧盯在他身前的男人身上——
他的身躯渐渐在消减的光辉中趋于透明,躯体温度冰冷下来,汇聚日光一般的浅金色短发一点点发白,像被冲泡去了雕刻画上的色彩,只留下苍白的线条。
像萨泽杜斯第一次睁眼时看到的样子。
创造他的人看着他温和的微笑,却疲倦得无法说出话。
只能承受上千年的沉睡。
一轮又一轮的沉睡,上万年如此。
他见不到,碰不到,只有本能的渴望,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渴望。
直到现在。
仍不得满足。
对他的渴望,对他沉睡的恐惧,萨泽杜斯原本以为离开天界以后会渐渐变淡。
可没有,渴望与恐惧这两种情绪只在看不到出路的未来中一日日加深,到了病态的地步,深刻地纠缠着他。
萨泽杜斯开始从牙齿发抖,可他看上去却仍冷漠得如同无事发生,像毫不在意。
可他不是这样想的。
他在意,害怕,怕得一看见主这副样子,恐惧几乎驱散了他所有其他的情绪,对弗拉德的厌恶,对主的怨尤。
他只想主不会有力竭而沉睡的一天。
可他无论想了什么,骄傲自制的天性都让他只能站在原地,冷冷地望着主,和主身后的教皇。
银十字剑消失了光辉,落回到萨泽杜斯手中。
教皇怔了许久,从后拥住了主。
他所有温热的赤忱只在主面前毫无隐瞒、毫无虚假地显露,他微微侧着头,下颚顶在主肩头,望着主的侧脸,心脏抽疼,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