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麟摇头道:“辽东之事关系帝国存亡,事关咱们每一个人的。咱们二人坐守辽沈,努尔哈赤不敢轻举妄动,他也是在等待时机呢!” 原来,努尔哈赤萨尔浒之战并没抢得多少战利品,尤其被辛明骗了,放走明军主力,更让他耿耿于怀。他现在跟本不住在老巢赫图阿拉,而是把主力带到萨尔浒山附近新建筑的界凡城中。此城又小又简陋,根本不适合居住,他之所以把大军驻扎在此地,就是为了进攻抢掠辽东方便。 他曾向明军控制的地区,试探进攻了几次,但赵、潘二人防守严密,尤其是抚顺一带,赵梦麟在这地区实行辛明给他的辽人守辽土的法子,把土地分给辽人,又建立了不少坚固的城堡。努尔哈赤强行攻打这些城堡,往往得不偿失,还遭到潘宗颜的反击,所以才暂时休兵,等待机会。 辛明想想袁应泰愚蠢的样子,只能长叹一声,辽东要遭难了。 潘宗颜口中虽然说不管辽东,其实心里也是放不下,他喃喃咒骂,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刘挺忍不住拍案喝道:“努尔哈赤这建州老奴,待俺请示朝廷,带兵去和他拼个死活!” 潘宗颜叹道:“哥哥不知,辽东之所以危机,不在女真,而在咱们自己内部。对付女真还算同仇敌忾,只要舍命砍杀就算了。最可气的是咱们内部,处处掣肘,简直要气煞人了!” 随即说起辽东的内部危机,潘宗颜在辽东负责军务,手下的将领派系林立,全在朝廷有后台的。有时候处理一个犯错的小校,也能接到京师朝廷高官的求情信。最近一次,潘宗颜带领将士反击努尔哈赤,结果,一个将领畏敌不出,还有一个临阵逃脱,被潘宗颜拿下关入监牢,准备押回京师,结果却接到朝廷的圣旨,让他放了两个将领。圣旨中还把他给申斥了一顿,说他跋扈,欺压刁难下属什么的,给他气的差点吐血。 朝廷也很不堪,克扣辽东军饷,连一半都发不到。被潘宗颜处罚的将军借机挑拨下层士兵,想制造哗变,中伤潘宗颜。幸好,辛明把远东特产的红利给两人送去一共二十万两银子,两人全当军饷发放下去,这才把这些要闹事的士兵压制下去。 “他奶奶的!”刘挺喃喃咒骂,他带兵多年,最恨的就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了,“这样的将领,直接一刀砍了,还请示什么朝廷!” 辛明心中微叹,这圣旨都说潘宗颜跋扈呢!要真一刀斩了,那回来还不得给凌迟啊!袁崇焕怎么被凌迟的,就是不请示领导,把毛文龙给杀了么!明朝的皇帝从太祖开始,都这德性! 潘宗颜又道:“我负责的军事还罢了,老赵负责民政,窝心的事情更多。” 赵梦麟叹息一声道:“我只说一个老百姓的故事,你们就全明白了。” 在清河附近有一个叫何老九的百姓,他家本来也是辽东土著中的大家庭,本有兄弟九人,他排行第九。女真人过来烧杀掳掠,把他八个哥哥连同父母或杀死,或掠走当奴隶,只剩他这一家。女真人烧了他家祖宅,他领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无家可归,只能讨饭。 正好赶上赵梦麟以辽人守辽土,分给他家田地,他感激赵梦麟,就把两个儿子送到当地一个将军陈伦手下当兵,抗击女真。岂料陈伦又贪婪又好色,他相中何老九的女儿,把她掳掠到军营中强暴,怕何老九的两个儿子报仇,又借故把他们两个关入牢房拷打。何老九找到赵梦麟哭诉,赵梦麟查明真相,一怒之下把陈伦关入监牢准备斩首。谁知道接到朝廷圣旨让他回京师羁留,圣旨上还特意说让陈伦恢复原职,这一下,何老九和他的两个儿子恐怕要遭到报复了。 “唉!我对不住何老九一家人,对不住那些对我信任的辽东百姓啊!”赵梦麟长叹一声,忽然落泪。 刘挺只听得睚眦欲裂,怒火不可抑制,嘭的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喝道:“把我的大刀拿来!” 刘挺的几名亲随都站在旁边侍候,以为主人在开玩笑,刘挺自从病了之后就拿不动他的一百二十斤大刀了,今天不知怎么,一连声的只管催促。几名亲随无奈,只好把大刀给他扛出来。 刘挺抄起大刀,从厅中一跃到院子中,居然十分矫健,辛明几人不禁一起叫了一声好。 院子里地面洁白,积了厚厚一层白雪,天上大雪纷飞,如扯碎的棉絮一般纷纷落下。 刘挺在院子里舞动大刀,横劈竖砍,刀光闪闪,一百二十斤的大刀被他舞动的如同飞轮一般,呼呼做响,天空地面的雪花被他刀风卷起,四面飞扬,如天女散花一般。只见他白须飘飘,仰面向天,任凭雪花洒落他的脸颊和身上,哈哈大笑,“痛快!痛快!” 辛明担心他老迈,又有病,连忙站在厅口召唤:“哥哥威武!到厅中饮一杯热酒再耍,如何?” 刘挺却不回答,重重把手中大刀在地上一顿,支在地上,张口唱起来杨继业碰碑的一段: “想俺杨继业,投封大宋以来,南征北战,戎马一生,我的七个儿子死的死,亡的亡,我有何脸面去见我的古人。我只想踏平北番,震我国威……” “万岁啊!万岁啊!可恨潘宏老贼,断我粮草,按兵不动,使为臣只落个……哈哈,哈哈!” “万岁呀!万岁呀!恕臣不能为国尽忠了!我,我,我去了!” 一曲唱词终了,刘挺倚着大刀,低下头去,居然不动了。 众人都惊疑,一起上前,只见刘挺已经气绝身亡,虽然死了,却双目圆睁,一脸悲愤。 众人一起大哭,辛明抱着刘挺的身子,耳边依稀还回荡着他的笑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