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即便是快马也要掂量着走。
出城后的萧旸松了一口气,似乎并不像之前表现出的那般焦急赶路。西边残存的一点点晚霞留着未烬的光芒,他回头望着夜色渐渐掩埋城门,眉心的“川”字愈发紧了。
梁穆歆的把戏能瞒住他一时,哪里能瞒住他一世。
似乎身边总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想要安排他的喜好,他的该与不该。
但萧旸并没有戳破真相。
他有些累了,累的不想声张不想追根问底。
“季青!”崔朗远远的打马过来:“我只不过来送个信,可没说让你立即跟我走啊!好歹是一方主帅,你这走的也太仓促了,城中当真安排妥当了?”崔朗不太放心。
萧旸作为嫡长孙自然是要守孝的,但大长公主的意思似乎是想夺情,萧旸就这般大喇喇的跟着自己走了,也不知道大长公主会不会怪罪自己……
“是我自己的主意,与你与旁人何干?”前面的伯父都是祖父的养子,三位堂兄虽然也姓萧,总归不如自己来的名正言顺。况且,他不明白身子骨一向健朗的祖父怎么会忽然去了,他问道:“你说祖父是患了疾病?”
崔朗的马略微落后于他:“嗯,听说是不服老,前一日夜里吃多了积食,天还没亮就发作了起来,等太医来了已经,已经……”
“已经如何了?”
“已经去了。”
萧旸哑然,狠声催马前行:“国公在何处?”母亲住在庄子上不方便,消息也不及时,父亲天天在府里,总该消息便利吧!
崔朗迟疑,萧旸回头,眼神冷峻,崔朗一抖:“听说……我也是听说啊,做不得准的,听说国公爷当初宿在春意坊……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老公爷已经……去了。”
萧旸脸一黑,他可真是,不光有个好娘,有个好妹妹,更有个好爹。
祖父死的时候,他竟然堂而皇之的宿在了妓院一条街!
见萧旸骑马越跑越快,崔朗在后面喊道:“哎,你可慢着点,再跑都过了宿营地了!”
…………
北川,齐王府。
喜庆热闹的大红灯笼被换下,人人脸上一片哀色。
沈秋檀肿着眼睛难掩憔悴,长桢在一旁陪着:“阿姐,你不为自己想总归还要为胖胖着想。”
“嗯,我知道,我就是……就是……”不说还好,一说沈秋檀的泪水又滚了下来,长桢连忙道:“阿姐,吃点东西吧。听说你爱吃酪樱桃,奶娘特意给你做了一盏。”
小小的琉璃盏,七分满的酥酪,上面点缀了两个红樱桃,看着十分的可人。
沈秋檀接过酥酪,问道:“这樱桃哪里来的,看着倒是新鲜。”她空间里的樱桃还有半个月才会红,她可不记得在冬天将樱桃拿出来过,毕竟这种在当季都算是难得的鲜果,冬天里实在太打眼。
长桢便解释道:“是奶娘保存下来的,用了些冰,但确实新鲜的很。”
沈秋檀顺势打量了一眼立在长桢后头的桃花:
面庞圆润白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平和慈爱之色,浑身气度和当初在京城再不相同,桃花将头垂得低低的,沈秋檀问道:“难为你还记得我的喜好。”
桃花微微屈膝,解释道:“那时候咱们都住在沉香居,奴婢虽然多半都在照看小公子,但却记得娘娘特别爱吃酥酪,只是那时候咱们在府里人微言轻,娘娘想吃回酥酪并不容易。”
沈秋檀微微点头,神色带着几分追忆。
“那时候确实人微言轻。”那是刚回靖平侯府的时候,她食量惊人但空间还没有开启,她拿出部分资财都买了花椒等物,以至于在其他吃食尚便显得来者不拒,至于酥酪这等珍馐,她确实是极少吃上的。
“我记得在侯府的时候我也只吃了两回,后来吃的多了便也渐渐抛开了。”
见沈秋檀追忆往事,桃花看看长桢,长桢略一犹豫便道:“姐姐,我已经大了,如今用不上奶娘,不如让奶娘到你身边伺候,我温书的时候也能放心些。”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实际上桃花提出到沈秋檀或者小世子身边伺候不是第一回了。但若说下仆当中,长桢最信任的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沈信的话,那最依赖的便是奶娘桃花了。毕竟他是吃桃花的奶长大的,他没有亲娘,姐姐虽好总不能代替母亲的角色,所以长桢对桃花除了主仆关系之外,还带着额外的孺慕与信赖。
他已经不是那个时时刻刻被姐姐护在身后的小孩子了,壮壮出事,他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他甚至有些自责和后悔,若是早点让奶娘到壮壮身边伺候,说不定壮壮也不会出事。听说姐夫已经将两个孩子的奶娘都发落了,如今都是新替换上来的,可事情已经出了。
沈秋檀嘴角噙着一抹嘲讽,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做出放松的神情:“好,那叫就桃花收拾收拾过来吧。”
长桢很高兴,觉得能帮上姐姐的忙,桃花也很高兴,却没有喜形于色。
是夜,一脸憔悴的李琋从前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