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春堂名字好听,内里却无多少锦绣春意。 姚氏和沈秋杺已经重新了梳了妆,但铝粉遮不住红肿的双眼,想必母女二人很是哭过一回。 沈秋檀行了礼,沈秋杺作出笑模样:“棽棽真是乖巧。” “原以为大姐姐难得回来,必然要和大伯娘多说说贴心话,没想到大姐姐还能惦记着秋檀,着实令妹妹欢喜。”沈秋檀笑道。 听她自称秋檀而非乳名,沈秋杺脸色微微一变,却又笑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那么小的一团,没想到一眨眼就这么大了。不仅长得越来越好,懂得学问也越来越多了。” 姚氏看着姐妹寒暄,脸上似有什么犹豫不决。 沈秋檀知她是说赏春宴的事,只推辞道:“不过是跟着夫子学了几日,加上爹爹早些年的教导,那会子一起想了起来罢了。” 沈秋杺心里一动,果然如此,九妹妹之所以能在赏春宴大出风头,得了个精通算学的名声,果然都是三叔早些年教的。如此想着,她笑意不由加深:“妹妹好福气,三叔当年高中探花,确实有过人才学。” “这是自然。”沈秋檀不但没有谦虚,反而与有荣焉,十分赞同。 只是大姐姐绕来绕去,究竟想说什么?难不成就为了夸一句爹爹? 沈秋杺一噎,请求的看了一眼姚氏,姚氏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如常道:“时辰不早了,去给你祖父问个安,你也早好些回去。” “母亲,且等一下!” 沈秋杺一把握住了沈秋檀的手,沈秋檀一愣。 “妹妹,你可愿意帮姐姐一回?”沈秋杺和沈秋桐是亲姐妹,论长相算是长得极像,可在沈秋檀看来,其实一点儿也不像。 沈秋桐磊落大方,虽然有些傲气,却并非无理之辈,但沈秋杺却羸弱似水,一句话才说到一半,泪就先流了下来。 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苦”气,若非现在还年轻,怕是这苦气会更加深重。 沈秋檀不动如山,其实心里却在不停盘算,她原本是有求于姚氏,如今姚氏的女儿又有需要自己的做的事,如此一来,似乎是正好。只是不知这位大姐姐要自己帮的是什么? 自己如今处境,能帮得上别人? 而且,她想将长桢送来锦春堂看中的是姚氏的人品,若是和沈秋杺做了交易,反倒是变了味道。 她神色如常,问道:“大姐姐说笑了,我身无长物,年纪又小,实在不知哪里能帮得上姐姐。” “你能的!”沈秋杺握着沈秋檀的手不松开:“妹妹你可还有三叔教你的算学书本?可否给姐姐誊抄一份?姐姐不要多,一份就好!” 一份便可以誊抄两份,他公公和夫君便都可以习得那高深的算学了。 姚氏冷了神色:“够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竟然是要侄女交出算学心得和三弟传下来的札记。 大宁文风兴盛,学派驳杂,人人以有学问而自得,却不愿意与旁人共享之。 侄女在赏春宴出了风头,竟然就被范家盯上了。做了这么多年的亲家,范通是什么人,她也清楚一二。他自诩清高,却最是钻营不过。 当初他们夫妻把长女嫁到范家,看重的是范家算是书香门第,最重规矩,她想着,只要自己闺女不出错,范家人就没有错处可拿,等有了外孙总能越过越好的。 结果……这都是自己害了女儿啊! 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连孩子都有了,沈家又是这等情况,她身为人母,着实无能为力。 只是没想到女儿竟然对侄女开了口,那是三弟留下来的书册,不用想都该知道珍贵程度。她还可记得,从前有个郑家,便是凭着一本书,开创了一个学派。 “原来是为这个……”沈秋檀喃喃道:“书册是没有的,爹爹教给我的,我记住的不多,大姐姐就算是非要不可,也得容我写下来。” 沈秋杺听她说记住的不多,不由有些怪沈秋檀不用心,又听沈秋檀愿意给,接着又是一喜:“你愿意?” 沈秋檀摇摇头:“当然不愿意,也不是不愿意,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敝帚自珍的想法,只是不明白大姐姐为什么非要这个。” 沈秋杺一脸尴尬,她为什么非要这个,自然是她的公公非要这个。 公公在国子监熬了大半辈子,如今还只是个算学博士,若是能从九妹妹这里得到关于算学的“秘籍”,他也可以成为有大学问的人,更有希望成为国子监祭酒。 沈秋檀挑眉,见沈秋杺脸色已经猜到了大半,不想当祭酒的博士,不是好博士么? “此事休要再提。”姚氏喝止了女儿,又对沈秋檀道:“棽棽你年纪还小,之前也不在京中,可能还不知这书册的珍贵,你如今父母早亡,家中又是……伯娘有心想帮,也帮不上忙,你能依靠的唯有自己。你在赏春宴出了名,这很好,至于你爹交给你的东西,你要牢牢的记在脑子里,将来这便是你的嫁妆!” 姚氏一番话说下来,很是语重心长。 沈秋杺脸色很不好看,没想到自己的亲娘竟然帮着外人。沈秋檀却笑了:“有大伯娘这句话就够了,原本我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给大姐姐,如今冲着大伯娘能对我说这番话,我愿意给大姐姐整理一二。” “你……唉……你这孩子!”姚氏叹气。 沈秋檀却是定了主意,其实姚氏若是真的不想自己帮沈秋杺,大可不必叫自己过来,她既然叫自己过来,那心里肯定还是希望自己能帮的。不过,无论是她故意作态,还是真心规劝,她总归是正大光明的阻止了自己,讲述了其中的厉害,将选择的权利留给自己。 万事没有十全十美,人更是。 自己既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