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柴绍没有多问什么,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断过。 长子柴哲威可以继承自己打拼下来的基业,所以无须太过聪慧,能中规中矩的保住家业就够了,太过聪慧反而不美。 柴令武作为次子,在继承上吃了先天上的大亏,想要成为人中龙凤,一切都需要他自己打拼,如此也必须要且有过人之能。之前他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 可是大病一场之后,仿佛长大了一般,他不再游手好闲,每日勤学武艺、攻读典籍,勤奋的程度令人动容、令人发指。 现在还得到了李世民的认可,显然是已经初露头角。 柴绍虽虽然只有两个儿子,但一个守家,一个创业,正好互补不足。 二子未来都不足虑,使得柴绍大有此生足矣、此生无憾之念。 “父亲,我们家里有没有竹木工匠、作坊之类的!”柴令武惦记着折扇一事,便开口询问道。 据他所知,一把折扇从取料到成扇,少则四十余道,多则七十余道,耗时经年,方可成就一把材质稳定、结构精巧,符合国人审美趣味的怀袖雅物。 不过现在时间严重不足,且他又是第一个制作折扇的人,所以无须那么多讲究,但毕竟是送给长孙皇后的生日礼物,所以煮、烤、削、锯、磨、雕、画、书等工序必不可少。 “自然是有的!奏章需要工匠制作,家里备有竹木工匠。”柴绍知道柴令武患了‘失魂症’,便介绍道:“至于作坊方面,我们家有十五个造纸坊、两个印刷坊,在东西二市各有一个贩卖书籍、一个贩卖纸张的店铺!” 柴令武:“……” 柴家现在还开店做生意? 唐朝律法不是规定:官员与亲属不得从事商业活动么? 他不知道的是,大唐现在执行的《武德律》。 而《武德律》是战乱年代的产物,并没有严禁官员从商,毕竟,李渊当时的臣子绝大多数出自名门,如果李渊收缴了他们的产业,那些臣子恐怕立马就拿李渊的人头去投奔另一个主子。 而官员不得从商的规定是出自《贞观律》,该律颁布于贞观十一年,现在还早着呢。 既然自家有店铺,且还是经营纸张、书籍,那么造纸术就应该早点找工匠弄出来了。 “二郎怎么忽然问起竹木工匠来了?”柴绍疑惑不解。 柴令武道:“我要做一个非常文雅实用的玩意,至于是什么,父亲到时便知。” 柴绍点头道:“你去找管家英叔即可。” “行!” … “砰!” 禇府! 如打雷似的一阵巨响,那是褚亮用拐杖敲打案几的声音,同时还爆发了一句恨铁不成钢的怒吼:“孽障,老夫再三叮嘱,让你不要与长孙走得太近,你偏偏不知悔改。现在满意了吧!” 古稀之年的褚亮大发雷霆怒火,不过发火的对象不是闯下大祸的孙子禇彦甫,而是儿子禇遂良。 禇遂良直挺挺的跪在老人面前,不敢做丝毫争辩。 “长孙无忌的父亲长孙晟是箭道高手,成名绝技是一箭双雕,在官场上惯用的手法也是一箭双雕!他不用一刀一枪、一兵一卒,仅凭计谋和三寸不烂之舌就将强大的突厥分化瓦解,从而让东、西突厥陷入了无休无止的自相残杀之中,最终令突厥从大隋的边患变成附庸。” “长孙无忌乃是长孙晟最出色的儿子,吾观其行事风格,亦是精擅‘一箭双雕’之道。长孙冲这小子跟他祖父、父亲一样,都是背后伤人的狐狸、毒蛇。所以,他们长孙氏惯用的伎俩就是将他人当枪使,自己却独善其身,一副虚伪的好人模样。” “彦甫乃是老夫倾尽心血培养的接班人,可是因为你这逆子的功利心,现在生生夭折了。” 褚亮出生于政治世家,曾祖父的梁国的御史中丞,祖父是太子中舍人,父亲是陈国秘书监,三人都是那种名噪一时的良臣。褚亮自幼聪敏好学,又受家族三代人的影响,对于治国方略领悟极深。年纪轻轻便,名扬天下。 他入唐后为秦王府文学,与房玄龄、杜如晦等十八人并称十八学士,李世民还是秦王时,让他们十八人分为六组,轮流值勤,住在李世民的家里,每每空闲,便召见其中三人商讨时事政治,学习治国方略。 褚亮本来就是精于政务的好手,后又长期与房玄龄、杜如晦等十七名治政高手相互学习,治政水平与政治眼光较之当年更深一筹。与父亲相比,禇遂良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对于长孙无忌的谋划隐隐约约有所察觉,因此,一直让禇遂良敬而远之。 但是禇遂良这个人功利心极重,虽是与长孙无忌拉开了距离,但背底里却让禇彦甫与长孙冲结交,以作亲近长孙无忌之纽带。 褚亮多次出言提醒,可禇遂良却依旧我行我素,浑不将他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里。 现在,终于出事了吧? 禇遂良垂首:“圣上已经将此事定性为小儿辈间的胡闹,不予计较了。” “不计较比计较更惨万万倍!”褚亮冷笑道:“现在满长安都说禇彦甫是《丑八怪》,而那一段恶毒的骂人之语必将流传开去,届时,彦甫必将臭名远扬,成为千古笑柄。” “圣上、皇后溺爱长乐公主,人尽皆知。查,肯定会查的。而那长孙冲只须死不承认,就屁事都没有。你认为同桌少年会为了彦甫去得罪长孙冲背后的长孙无忌吗?” “不会。”禇遂良老老实实的说道:“就算他们仗义,其家族长辈也不会让他们出面作证。” 褚亮恢复了那种不苟言笑的面容,道:“此事,还不算完!” “是因为柴令武?”禇遂良眼露狠色。 “不,因为圣上!”褚亮心底有些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