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低谷,不得老年痴呆已经谢天谢地,又能有多敏捷?
反观那个什么田聪,虽也是个老头,却比张宗年年轻十岁,再加上他一看就是专业选手,各种老辣的套路烂熟于胸,时不时就会挖个坑,着实不好对付。
正想着,徐锐突然瞟见黄正元也是眉头紧锁,全然不似二位王爷信心百倍,便意识到他也不看好这场辩论的结果。
辩论的走势与徐锐分析得大同小异,刚一上场,两人打过招呼,田聪立刻变了脸色,指着张宗年厉声喝道:“汝身居高位,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这话的意思是说张宗年身居高位,能付出很小的代价造福世人,却抠门得不肯牺牲。
被人指着鼻子大骂,张宗年自然心中有气,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异色,而是沉下心来,思考着如何应对。
可还不等他说话,田聪又道:“汝为我,是无君也。汝师兼爱,是无父也。无君无父,是禽兽也!”
田聪骂张宗年自私,目无君上,骂东篱先生兼爱,眼中没有父辈,二人是无君无父的禽兽。
兼爱、非攻本是墨家学说,但朱震在整合儒家思想的时候借鉴了大量其他经典,将兼爱思想融入儒家学说重新解释,这才会有此一说。
但田聪的话其实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徐锐没想到辩论场上还能直接问候别人祖宗,顿时大开眼界。
张宗年养气的功夫还算到家,被田聪破口大骂,却丝毫不乱,挑开话题。
“儒家尚礼法,重仁义,乃是经世之学,不似你道家玄之又玄,徒增谈资耳。”
田聪道:“愿闻其要。”
张宗年道:“要在仁义。”
田聪道:“请问,仁义,人之性邪?”
张宗年道:“然。君子不仁则不成,不义则不生。仁义,真人之性也,又将奚为矣?”
田聪道:“请问,何谓仁义?”
张宗年道:“中心物恺,兼爱无私,此仁义之情也。”
田聪高声怒道:“意,几乎后言!夫兼爱,不亦迂乎!无私焉,乃私也。夫子若欲使天下无失其牧乎?
则天地固有常矣,日月固有明矣,星辰固有列矣,禽兽固有群矣,树木固有立矣。夫子亦放德而行,循道而趋,已至矣;又何偈偈乎揭仁义意,夫子乱人之性也!”
二人这段辩论的大致意思是田聪问:“儒家的要义是什么?”
张宗年答:“要义是仁义。”
田聪又问:“你说的这个“仁义”,它符合人的本性吗?”
张宗年道:“当然!一个君子,如果不仁,就站不住脚;不义,就活不下去。仁义,当然是真正的人性,这又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田聪再问:“什么叫“仁义”?”
张宗年道:“怀着一颗爱心,愿万物安乐;爱天下所有的人,没有任何私心杂念,这就是仁义。”
田聪大怒道:“噫呀!你们这是存心要搞乱人性啊!太自私了!天地万物,日月星辰,都有自己的天性,按照各自的天性去生存,去生活,就很好,就是幸福,甚至就是最高境界,儒家画蛇添足反倒乱了人性。”
听到这番对话,徐锐长叹一声,料定张宗年已经输了。
他记得在另一个世界里,孔子和老子就有一段关于仁义和自然的辩论,与此时所说的大同小异。
张宗年大概犯了和孔子相同的错误,儒家看似一直在阐述,其实是跟着道家的思维在辩驳,被人牵着鼻子走,自然处处受制,最后落入挖好的思维陷阱而不自知。
张宗年一场上便被田聪影响了情绪,他想要排开干扰另辟蹊径,这自然是对的,但在连败四场的压力之下,他太过追求以理服人,反倒更加容易钻进陷阱。
其实若是写一篇恢弘文章,田聪大概给张宗年提鞋都不配,但说到辩论技巧嘛,两人根本不是一个段位。
只是这个田聪堂堂正正的手段不用,尽整一些盘外招,搞得好好一场辩论变成了小伎俩的舞台,换在另一个世界已经算是耍赖,可笑那些酸儒看不出来,竟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实在是太蠢了点。
想到这里,徐锐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这时场上刚好辩论到激烈的时候,众人无不屏气凝神,等着张宗年的回答,徐锐这一声大笑带着浓浓的嘲讽,突兀至极。
就好像领导在台上演讲时,有人扔了一只破鞋,立刻便将所有目光引到了自己身上。
徐锐意识到失态,心道一声不好,连忙闭嘴,可已经为时太晚,他的笑声已经成功将场中正在辩论的两人思路打断。
辩论关乎国运,何等庄重,如何能受这等讥讽?
坐在最前面的学术泰斗们纷纷皱起了眉头。
“徐兄,你……”
黄正元震惊地望向徐锐。
不单是他,长兴道场毕竟是读书人的地盘,而这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便是读书人,眼见徐锐惹了众怒,就连二位王爷也替他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