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流青山之战后,北武卫前往距离最近的溧阳城进行补给,由于大军此番乃是私自退兵,既无兵部调函,也无皇帝圣旨,若是就此返京定会遭到御史言官弹劾。
军中将领合议之后,决定先将大军暂时驻扎在溧阳城外,等待朝廷的下一步命令。
这几日战事稍歇,大军渐渐放松下来,濒临崩溃的士卒们终于得以喘息,大军里那股令人窒息的氛围渐渐开始缓解。
傍晚时分,士卒们刚刚搭建好新拿到的帐篷,点起一堆堆篝火放松疲惫的心情,刘异等几位将军为了舒缓大家的紧张情绪,也有意放松了军纪,除了不许离营,不许饮酒之外,其他的细枝末节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喜欢的保留节目终于上演,篝火旁,士卒们怀里揣着刚刚发下的军饷,一边啃着烤饼,一边摇着竹筒,一阵阵的骰子声和兴奋的叫骂声传出好远。
人群之外,两个人影趁无人注意,鬼鬼祟祟地躲到了一颗大树之后,佯装一起蹲坑,头对头地凑到了一块儿。
“你那边还剩几人?”
“只剩不到十人,你那边呢?”
“比你们还惨一些,只有六个兄弟了。”
“哎……”
“此番黑旗、犀角两军大败,王爷必然大怒,王大人又栽在徐锐小儿的手里,我看咱们恐怕难辞其咎。”
“是啊,说不定为平王爷怒火,上面那些家伙会把罪责都推到咱们头上。”
“看来你我命苦,即使没有死在战场上,也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那不一定!”
“哦?你还有办法?”
“为今之计若是能除掉徐锐这个罪魁祸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打算如何行事?”
“今晚,咱们把最后的兄弟集中起来,然后……”
夜幕降临,疲惫的北武卫早早沉睡,巡营的士卒比以往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都懒懒散散,敷衍了事,谁都知道大军已经脱离险境,少了生死攸关的紧迫,没人还会绷着神经。
“什么人?”
站岗的哨兵突然见一队士卒朝亲卫营走来,立刻问到。
“大春,今晚咱命苦,轮到当值。”
领头的士卒朝站岗的哨兵打了个招呼,笑嘻嘻地领着十几个盔歪甲斜的兄弟从他身边大模大样地走了过去。
若换做平时,他一定会问那士卒要巡营口令,可这几日全军都十分松懈,他也困得厉害,便懒得再问,只是自顾自小声嘀咕了几句。
“奇怪,柱子哥身边怎么都是生面孔?切……说不定那些兵油子使坏让新兵蛋子替他们巡营呢……”
轻而易举地绕过哨兵,那队巡营的士卒立刻聚到了一起,领头的低声说道:“大家先各自散开隐蔽,我去看看那小子睡熟没有,等我哨声一响便同时动手!”
正说着,好似一阵阴风吹过,领头的士卒后背一凉,心中大惊,豁然转身。
可他身后除了营帐还是营帐,根本没有任何可疑。
士卒仔细检查了一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摇了摇头,心中笑骂一句疑神疑鬼,又继续安排起刚才的未尽事宜。
没人注意到,从他们身边扫过的那阵阴风竟会拐弯,在亲卫营中兜了几个圈子之后,便先一步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徐锐的营帐。
此时若有人往营帐门口看上一眼,便会发现那哪是什么阴风,分明就是一个快到了极致的身影。
那人一身破旧的青色道袍,身材瘦高,其貌不扬,头发用一根枯枝随意插着,竟是一树枝甩死了南越鬼祖的泰玄上相,桂玉山的老天师。
“亘古交叠之源便在此处,难道是这帐篷里的人?”
老天师掐着手指,面色凝重,正要一把掀开帐帘,却突然微微一愣。
帐帘一角拴着一根头发,头发的另一端绑在一枚小小的铃铛之上,只要一掀帐帘,铃铛立刻就会被头发拉响。
这个机关虽然简陋,却非常实用,而且黑夜中常人根本无法看到那根头发,隐蔽性着实很高。
“哼,雕虫小技……”
天师冷哼一声,身子微微一动,帐帘似乎被清风吹过微微摆动,头发与铃铛毫发无损,而他的身子却已经从帐帘外钻了进去。
进了帐篷,他的速度飞快,步伐却十分奇怪,好似醉酒之人东倒西歪,仔细去看才会发现,被他让过的地方安放着极为隐蔽的捕兽夹、手弩、竹签甚至是石灰。
那些令王满忌惮不已的陷阱在老天师的眼里不仅无所遁形,而且没有半点作用。
影俾缩在角落之中,大睁着眼睛来回巡视,可在她的视线里却根本没有看到半点人影,甚就连一丝细微的动静都未曾听到。
突然,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她的后颈之上,影俾立即双眼一翻昏睡过去,除了脑袋微微一垂,靠在了帐篷之上,身体的姿势竟然没有一点变化。
老天师在影俾身边现出身形,摇了摇头:“是颗好苗子,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