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峡谷里比山顶温暖些,但还是被冻得奄奄一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见徐锐正冷冷望着自己,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冷笑。
“徐佐领,怎么,终于忍不住要杀我了?”
徐锐道:“我没时间跟你多费唇舌,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许有半句假话,说清楚了,我留你一具全尸。”
常乐盯着徐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
“徐锐小儿,你以为常某做了你的阶下囚就真的任人鱼肉了?告诉你,老子入暗棋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想从常某口中套话,下辈子吧!”
徐锐冷笑一声道:“徐某手下,还没有问不出的话,既然你敬酒不吃,就别怪我让你尝尝手段了!”
说着,徐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里面除了几瓶指头大小的瓷瓶,还有一套恐怖的刑具,每件刑具都只有手指大小,却是狰狞无比,只是看看都能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这本是徐锐为崔家少爷准备的礼物,没想到那家伙太软,根本没挨到这个礼物就全招了,现在正好用在常乐身上。
常乐看见这些东西脸色顿时一变,但他仍旧硬着头皮把头撇朝一边,毫不理会徐锐的威胁。
徐锐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抽出了一根铁刺,又拔开小瓶,沾了沾里面的药水,然后冷笑着走向常乐。
帐篷之外,不少士卒围在一起,好奇徐佐领又要施展什么奇术,但它们等来的却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嚎。
那声音就好像杀猪时的绝望哀嚎,不,比杀猪还要惨上几分,听得人后脊梁发麻。
梁同芳正好巡视各营,听到惨叫便过来一探究竟,听说是徐锐在审问刺客,立即兴冲冲地钻进了帐篷。
只是片刻的功夫他便从帐篷里逃了出来,脸色一片惨白,听说那一整天他都吃不下东西,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缓过来。
惨嚎大约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便成了断断续续的哭喊,最后又变成了哀求,等到大军快要开拔的时候,帐篷里已经没了声音。
徐锐面无表情地从帐篷里走出来,吩咐几个士卒去收拾帐篷准备开拔,士卒们进入帐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常乐已经断气,他的面容极度扭曲,尸体血肉模糊,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尸体下更是屎尿横流,臭不可闻,仿佛经历了最恐怖的地狱之罚。
个人在大势面前总是渺小的,大军不会为了谁停下脚步,即便是徐锐也不行。
徐方的病情恶化得很快,一路劳顿,加上风寒入体榨干了他最后的生命潜能,到了进山的第五天,他终于再也走不动,倒在了徐锐的怀里。
他离开的时候很安详,没有任何遗憾,也不带一丝怨恨,只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在不停地唠叨着,说自家的小子到了年龄,让徐锐千万要去找他,让他代替自己照顾少爷。
徐锐流着泪点了点头,徐方心愿已了,缓缓闭上了眼睛,带着一抹微笑撒手而去。
缘分总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在另一个世界里,苏活了十六年,但除了莫一个至交好友之外从没有人走进过他的内心,可他刚到这个世界一个月,却有太多的身影让他留恋。
就好比徐方,他不聪明,也没什么能力,完全就是社会最底层的炮灰。
习惯了优胜劣汰的徐锐从未想过会为这样的人牺牲什么,可就因为他有一颗赤诚的心,竟然在潜移默化之间改变了徐锐对人和事的态度。
不得不说,在徐锐成长的道路上,徐方这个小人物是一座不折不扣的丰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杨渭元更加重要。
和三狗一样,徐锐将徐方埋在一个安静的山涧里,墓碑同样是刚刚砍下来的半块薄木板。
夜晚,徐锐捧着那罐劣酒坐在徐方的坟茔前发呆,好久之后他才打开封泥,把被体温温热的酒水全都洒在了他的坟头上。
“放心吧,我会去找你儿子的,会把他培养成才,让他为你光耀门楣。”
正说着,徐锐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轻轻的脚步声,他眉头一皱,回过头去,见影俾吊着双臂,担心地望着自己。
徐锐知道影俾若是不想让他发现,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她是担心自己才会故意让自己知道她就在身后。
徐锐心中流过一阵暖流,朝影俾招了招手,影俾便默默地走了上来。
徐锐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道:“影俾啊,记着要好好活下去,我这个人最怕寂寞了,你们要是都走了,留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少主……”
影俾微微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好好活着,作为一个死士,慷慨赴死不是她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徐锐说道:“说来说去,都怪我心太软,手段太差,才让关心我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
今天,你和徐方都是见证,我徐锐对星河发誓,从此以后一定不会再偷懒,一定不会再让关心我的人,和我要保护的人受到半点伤害,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