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锐竟然不管不顾,一意孤行,落了他的面子。 他转念一想,反正肖进武已经是死人一个,便由得这小子折腾,等他手段用尽,黔驴技穷的时候再羞辱他也不迟。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从他脑中划过,便见徐锐已经放下小刀,用镊子夹起一根古怪的长针,针尾上拴着一条褐色的细线,看材质应该不是棉线一类。 这小子又想干嘛? 长坡先生微微愣神的功夫,徐锐已经用镊子夹着长针开始缝合伤口,此时肖进武的伤口创面已经大了一倍有余,所有坏死组织全被割去,直至见到鲜红的肌肉为止。 徐锐像是缝补衣服一般,用事先准备好的缝合针和羊肠线将新鲜的伤口缝合起来,看得张佐烽和徐方心惊肉跳。 长坡先生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如遭雷殛,双目一瞪,满脸凝重地陷入了沉思。 “擦汗!” 徐锐低呼一声,张佐烽立刻醒过神来,用煮过、晒干的棉花球帮他擦去汗水,徐锐则继续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伤口。 伤口实在太大,徐锐缝得非常小心,针线细细密密,整整齐齐。 徐锐手里没有合用的血浆,肖进武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经不住大量失血,所以他下手的速度非常快,根本来不及理会其他,方才不是他不想回答长坡先生的话,实在是没有余力。 “金疮药,快!” 大约大半炷香的功夫,巨大的伤口终于缝合完毕,徐锐连忙怪叫一声,早已做好准备的徐方拧开药瓶,将白色粉末状的金疮药倒在伤口上,铺了厚厚一层,金疮药立刻被鲜血浸湿。 徐锐又挖出一把糊状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被鲜血浸湿的金疮药上,然后接过张佐烽送来的绷带,将伤口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东西一扔,瘫软在椅子上,浑身大汗淋漓,不住地喘起粗气。 张佐烽和徐方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顿觉倦意袭来,连忙找把椅子坐下,只有长坡先生像根木桩杵在原地,瞪着肖进武一动不动。 “我知道了,你是用这种方法削去毒素,使伤口愈合!” 长坡先生突然惊呼一声,状若疯虎一般喃喃自语:“破而后立,这是破而后立!还有这等妙法,天下竟还有这等妙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徐锐喘匀了气,解释道:“只要割去腐肉,便能大大减少病毒入体,再用羊肠线缝合伤口,帮助创面愈合,最后用金疮药止血,绷带隔绝空气,避免伤口二次感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长坡先生虽然听不懂什么“病毒、感染”之类的名词,但医道精到他这个层次,几个现代词汇已经不能妨碍他理解其中的道理。 他仿佛回到了随医圣黄霑学习医道的时候,震惊于这一门学问的精妙和伟大,心潮澎湃,激动万分,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他毕竟是一代名医,即便在震惊之中也立刻发现了破绽。 “等等,此法只能处理外伤,却无法解决入体的邪毒,那才是要他性命的症结,只要治愈不了,他仍不免一死!” 徐锐施施然起身,朝长坡先生行了一礼。 “先生说得极是,所以现在还有最重要的一步没有完成。” “最重要的一步?” 徐锐点了点头,从木箱中拿出一支怪模怪样的竹制针管。 “这是什么?” 长坡先生疑惑地问。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他看徐锐手中的新奇玩意儿已经全然没有了开始时的不屑,反而充满了好奇。 徐锐笑而不答,将铁针钻孔而成的针头消毒,又用酒精擦洗肖进武的手腕,然后把针头插进手腕轻轻一推,手腕上立刻鼓起一个鼓包,皮试便算完成。 接着他便拔出针管放在一边,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就完了?” 长坡先生诧异到。 徐锐摇了摇头:“不要急,先等等。” 长坡先生不明所以,顿时心痒难耐,再看徐锐摆谱,恨得牙根痒痒,可现在换成他当学生,再没有先前那股气势,只得强行按住性子,耐心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几乎每过几息他便往徐锐身上看上一看,只见徐锐老神在在,稳如泰山,丝毫不见着急,气得他恨不能用眼神刮了徐锐。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长坡先生却感觉好似过了整整一生,见徐锐终于起身,他连忙凑了上来,仔细观察起徐锐的一举一动。 然而徐锐只是捉住肖进武的手腕看了看,见并无红肿,便知道他对青霉素并不过敏,于是再度将针头消毒,将整管针水注射进他体内。 做完这些,徐锐便将针管放回木箱,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这就完了?” 长坡先生问到。 徐锐大咧咧地点了点头道:“大功告成,每日注射一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醒。” “什么?!” 长坡先生脸色一变:“你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徐锐笑道:“你不是看到了么,就是用药清除他体内的炎症啊,哦,炎症就是你说的邪毒。” “你有药能祛邪毒?!” 长坡先生顿时大惊,一把捉住徐锐的手腕。 徐锐笑眯眯地望着他,双眼之中精光大放。 “当然有,我自制的,你想要吗?” 他的眼神就好像盯着鸡的黄鼠狼,长坡先生被他看得后背一凉,打了个冷颤。 徐方坏笑一声,低声对张佐烽道:“嘿,少爷又开始算计了,估计那老家伙要倒霉。” 张佐烽惊讶地向徐锐望去,突然觉得那眼神很眼熟,略一思索顿时恍然大悟,那分明就是他当初看自己的眼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