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商贾聚集之地,夜生活必会丰富多彩,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夜幕下的岭东城虽赶不上那些张灯结彩的大城繁华,却也是梨园款曲,暗娼半掩,好不热闹。 吃过晚饭,徐锐和梅闯关起门来嘀咕了好一阵子,之后梅闯便带着几个兄弟溜达出客栈,剩下的人则各自回屋,好生休息,等待着上官的命令。 徐锐为了扮好少爷的角色,自然独住一间,但三狗和徐方却习惯性地窜进他的屋子,陪着他说话。 这会儿徐锐吃得太多,正半躺在床上,捧着徐方泡好的清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呡着,懒洋洋地缩食。 三狗坐在桌边,杵着下巴乐呵呵地傻笑。 “想什么呐?看你那模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徐锐支起身子,对着三狗打趣到。 三狗抹了抹本就不存在的口水,笑道:“锐哥,刚刚的羊肉真好吃,我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羊呢,可惜我娘还没吃过,要是能带点回去给她尝尝就好了。” 徐锐笑道:“算你小子还有点孝心,不过就你那出息,这算什么上品?不过是丢在锅里一顿乱煮罢了。 等打完仗回去,你带上你家老娘,我亲手给你做一顿烤全羊,那羊肉色泽丰润,外焦里嫩,咬上一口满嘴流油,齿颊留香,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真的?太好了,长这么大,我娘还没出过村呢,她要是知道,一定美得要死!” 三狗咽了口口水,嘿嘿笑道:“锐哥,你说咱们年岁相仿,你咋啥都知道呢?我就只知道当兵砍人,要是能天天跟着你吃香喝辣那该多好?” 三狗的话说到了徐锐心里,小时候他住在贫民窟里,为了一碗稀粥和街上的小无赖们打得鼻青脸肿,那时候不也是像他这般容易满足么? 现在的三狗多像当年的自己啊…… 徐锐叹了口气:“三狗,你年纪这么小,为什么出来当兵?” 三狗一愣,理所当然地说:“当兵当然是为了吃粮啊,前年家里遭了灾,我家娃太多,不当兵,我娘和弟弟妹妹们都得饿死。锐哥,你又为什么来当兵?” 被他一问,徐锐不禁想起了星空之上的那场大战,也不知道战局如何,自己究竟能不能回去,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我啊,如果我说为了世界和平你们信吗?” “世界和平?那是什么?” 三狗疑惑地挠了挠头皮,不解地问。 徐锐不愿多说,便拍了拍徐方,问道:“徐方,我爹走的时候大家都散了,就剩你一个老仆,这些年你在北武卫虽说混得不好,可好歹也是个小旗,为何还要跟着我?” 徐方笑道:“老奴是跟老爷从小长大的,后来徐家衰败了,就剩老奴和老爷相依为命,再后来老爷也战死了,把少爷托付给了侯爷,侯爷大德,将少爷收为义子,又安排老奴从军,挣下了这份军功,老奴都记着呢。 可少爷还在啊,少爷在,徐家就在,徐家在,老奴便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死人,不跟着少爷,跟着谁去?” 徐锐心中流过一阵暖流,叹道:“那时候我不过是个九岁孩童,又是孤家寡人一个,要啥没啥,你已经可以脱离贱籍,自立门户,何苦为奴为婢地跟着我,吃这么些苦究竟图个什么?” 徐方摇了摇头:“做事哪能图那么许多?老奴生来便是徐家的人,徐家兴,便跟着享福,徐家败,便跟着受罪,天经地义。要说图……我家还有个小子,等他长大我也老了,到那会儿我想让他继续跟着少爷,大概就图这个吧。” 徐锐深深地看了徐方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有我一口吃食就有你儿子一口吃食,少爷我一定好好培养他,让你儿子给你光耀门楣!” “好好好,那敢情好!” 徐方顿时眉开眼笑。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三人迅速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 徐锐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慵懒的语气问道:“谁呀?” “少爷是我,我回来了!” 是梅闯的声音。 徐锐朝三狗点了点头,三狗反手握住一把匕首,轻轻将门打开,门口果然只有梅闯一人,他一个箭步窜进房内,三狗谨慎伸出头去地四下一看,确定门廊外没有异常才小心翼翼地将门关好。 “事情办完了?” 徐锐问到。 梅闯点了点头,扯过纸笔开始勾画,不一会儿几张草图渐渐成型。 “这是你要的城门图、街区图和县衙附近的草图,都查探清楚了,包括城门和县衙守卫换班的时间,除了我们自己观察的情况之外,刚刚遇到那两个城门官在楼下吃酒,随便一问,他们便全说了,深怕讲得不够详细。” 权贵主意害死人啊…… 徐锐在心里叹惜一声,回头从包袱里掏出厚厚一叠纸交给梅闯。 “今晚子时开始行动,把这些檄文都给我贴出去,我要每一家,每一户,每一间商铺,每一位官员明日起床第一眼便能看到它们!” 梅闯接过那叠檄文,抽出一张仔细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徐锐,其中可有大军机密,你就这么泄露出去?而且还要所有人都看到?!” 徐锐冷笑:“什么大军机密,我说它是机密它才是,你只管放心去贴,然后等着看好戏便是。” 看他说得自信满满,梅闯想起他之前的那些神奇,件件都是匪夷所思,这才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将那些檄文小心收好。 做完这些他还不放心,郑重地对徐锐说道:“小子,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关乎我北武卫五万大军的性命,兴许还关乎整个大魏的安危,你得慎之又慎。” 徐锐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轻重我比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