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正在谷外对峙的黑旗军中突然呼哨声起,整齐的营帐内一阵骚乱,一炷香的时间后,一股股黑色洪流汇集起来,如同潮水一般齐整列阵,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 在山头上瞭望的斥候迅速将此事禀报上去,北武卫立刻全军集结,严阵以待。 杨渭元站在中军防线之后,眯着眼睛朝谷外望去,略一沉吟,便见苏顶着两个黑眼圈,盔歪甲斜地跑到他身边,情知苏定是打算睡个懒觉,突然听到集结的鼓号,有些措手不及。 他眉头一皱,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当众训斥苏几句。 “黑旗军黎明时开始整军备战,看来你的计策见效了!” 杨渭元瞟了苏一眼,不咸不淡地说。 苏松了口气,计划里最难的部分便是三千骑兵暗度陈仓,长途突袭沂水,为了达成这个战略目标,除了一系列的花招之外,他甚至不惜冒险将中军暴露在黑旗军面前,就是为了拖住黑旗军主力,为夺取沂水创造条件。 要知道五万步兵,在缺乏陌刀、长矛这类武器装备的情况下,与重骑兵野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古今中外几乎没有胜例。 而从黑旗军的表现来看,他赌对了,北武卫三千骑兵应该已经攻克沂水,而且消息定是已传到黑旗军中,击碎了他们慢慢对峙的信心。 剩下的就是黑旗军仓皇之下强攻峡谷,与北武卫决战。 这是能否回家的关键一仗,打赢,北武卫将再无羁绊,可以安安稳稳地撤回魏国,但要是打不赢,那就是前功尽弃,仍旧逃不出全军覆没的下场。 生或死,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苏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手心里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杨渭元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你让工匠赶制的那批古怪器械真的有把握拦住黑旗?” 杨渭元不无担心地问了一句。 古怪器械? 苏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了之前画的那堆草图,拒马桩、阻拦索、地刺林,还有宽六米,深两米,插满尖锐木刺的壕沟,只要黑旗军不是真正的坦克,就绝对无法突破正面防线。 再加上哭坟谷的古怪风声,一旦在骑兵冲锋时突然响起,立刻就会惊扰马群,让骑兵陷入混乱。 这三千黑旗毕竟人数太少,就算用尸体来填,也不可能从正面突破防线,只能转而上山,而只要他们一上山…… 苏冷笑道:“无妨,我没打算和黑旗军正面硬碰,而是要逼他们上山。” 杨渭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打了个寒颤:“你把几乎所有的猛火油都埋在两侧的山上,只要一个火星就能点燃整片树林,一旦黑旗军上山必然九死一生。 可是,之前你见敌军没有立刻发动进攻,便断定对方已经看破了你的计策,现在你有多大把握让他们乖乖上山?” 苏摇头道:“我没把握,战场的主动权始终都掌握在黑旗军手上,现在阴谋变成了阳谋,我一直努力造势就是要让对方扛不住压力,主动犯错,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战胜黑旗军!” “战胜黑旗军?” 杨渭元眼皮一跳,黑旗军横行战场十数载,未尝败绩,就算是他也从没想过能战胜这样一只劲旅,难道黑旗军今天真的会栽在徐锐这个刚刚十六岁的小子手上? 这件事本就有些匪夷所思,但真正令他惊讶的是,假如黑旗军真的全军覆没,杨渭元恐怕也不会感到吃惊。 不知不觉之间,徐锐已经给了杨渭元无穷的力量,看着他单薄的身体,再想起一步步落入圈套的黑旗军,杨渭元甚至有种错觉,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什么是这个小子干不成的吧? 什么时候,自己对他的观感竟已经改变如斯了? 苏不知道杨渭元心里正掀起惊涛骇浪,耐心地解释道:“北武卫在圣上的计策中只需承担阻击敌军援兵的任务,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机动力都不足以和黑旗军正面硬抗。 我用了很多心思才创造出唯一一次战胜黑旗军的机会,一旦错过了今天,我军将再无可能战胜这支黑旗军,而且因为其强悍的机动性,我们撤退的过程必将危机重重。 所以,成败在此一举,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想要活下去,今日之战必须取胜!” 这话既是说给杨渭元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苏的两颗眸子眯成细线,遥遥望向潮水般的黑旗军阵。 黑旗军阵里,钟庆渊正暴跳如雷,一条沾了水的鞭子狠狠抽在王庭的身上,所过之处皮开肉绽,鲜血纷飞。 今日凌晨,黑旗军外围斥候来报,发现小股人马,开始时钟庆渊以为是北武卫的伏兵,立刻集合全军严阵以待,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王庭的溃兵。 王庭奉上官不达之命,率领两千骑兵偷偷出城,妄图在黑旗军与北武卫交战之时突然杀出,抢得一份军功。 然而他晚出发了一天,又按照错误的情报行军,赶到沂水城东六十里时,早已没了黑旗军和北武卫的踪影,只得悻悻地返回沂水。 半路上,王庭的两千骑兵恰好碰到了突围出城的沂水同知齐大人。 齐大人原本是想按照上官不达交代,去找钟庆渊的三千黑旗,但他也以为黑旗军在沂水城东,这才走错了方向,与回师的王庭撞了个满怀。 王庭得知魏国大军神兵天降,兵不血刃地攻破沂水,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转头向南,朝南朝复地逃窜。 可他们的运气非常糟糕,没走多久便碰上了从沂水城南下的三千魏军。 洪启率领的三千魏国骑兵按照苏的锦囊妙计,在补充了大量物资并休整一夜之后,火烧沂水,然后向南运动,与王庭的两千人马不期而遇。 狭路相逢勇者胜,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