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曙光照耀大地,整整齐齐的黑旗军犹如一道黑色的海浪,沿着地平线一字排开。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每个人都风尘仆仆,但没有一个人掉队,更没有人露出疲态,军容依然严整,队伍依然整齐,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闪烁着噬人的寒芒。 “将军!” 侥幸逃得一命的刘青衣破甲斜,满身污泥,脸上全是泪痕,像是逃难的乞丐,而不是百战的雄兵。 仅仅一夜,这个身经百战的百户竟变成了这副模样,见者无不十分惊愕,万分痛惜。 他的身边倒着几具尸体,尸首分离,死不瞑目,殷红的鲜血洒了一地,那是昨夜和他一起逃得性命的几个幸运儿,现在却已经成了军法官们的刀下亡魂。 刘青哭天喊地,跪地膝行,一直爬到钟庆渊马前。 钟庆渊端坐马上,冷漠地看着他,眼睛里寒光闪烁。 “刘青,自打你进入黑旗军便跟着我南征北战,整整三年从未后退一步,难道你也要说遇到阴兵过境这等鬼话?” “将军……” 刘青凄吼一声,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止。 突然,他抬起头来,双目猩红,脸色狰狞地大喊道:“将军,刘青不是怕死鬼,属下们所说句句属实,阴兵过境,我军毫无还手之力,要是有半句虚言,必受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见他声嘶力竭,又发下如此毒誓,黑旗军阵内一片哗然,对那阴兵过境都开始将信将疑起来。 “哈哈哈哈!” 钟庆渊突然大笑,越笑越急,越笑越怒。 “将军何故发笑?” 刘青心中一阵发寒,不禁颤抖着问。 钟庆渊恨道:“哼,我笑你白白跟了我三年,却还是蠢猪一头!” “什么?” “抬上来!”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士卒抬着一具黑旗军的尸体走了上来,刘青认得这具尸体,正是昨晚同他一起见证阴兵过境的兄弟,只不过他运气不好,没能活下来。 钟庆渊冷笑一声,指着尸体厉声说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插在这具尸体上的箭,难道阴兵用的竟是北朝的箭羽么?!” “什么,怎么可能?!” 刘青大惊,连滚带爬地挪到尸体前仔细一看,箭杆上明明白白地刻着“大魏北武卫”五个大字,他昨晚被“阴兵”吓破了胆,竟一直没有注意到如此清楚的细节。 “啊!” 刘青惊呼一声,脸上血色褪尽,身子一软,朝钟庆渊重重叩首。 “属下无能,有负将军重托,害死了三百个弟兄,属下罪该万死啊!” 钟庆渊看着几乎五体投地的刘青,明白他意志崩溃,已有死志,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样的真相对他何其残忍,但是慈不掌兵啊。 轻轻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刘青拉出几丈,手起刀落,一颗又恨又悔的头颅滚出好远,死不瞑目。 “将军,斥候来报,魏军并未出谷,应该就在谷中扎营!” 左右通报了一声,几位将官顿时惊喜交加。 “将军,魏军统帅不懂军略,竟在如此狭窄的谷中扎营,我军只要兵分三路,两面包抄,再攀上峡谷两岸,俯攻而下,定能毕其功于一役!”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众人附和,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已将胜利握在了手中。 钟庆渊扫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将官们顿时安静下来。 “怎么,还想再败一场才能收敛收敛这股骄纵之气么?” 听他这般说话,一众将官面面相觑。 “不明白?” 众人点头。 钟庆渊冷笑道:“不明白就动动脑子! 沂水城下,敌人先是在我军出现之后迅速停止攻城,派出了进万生力军就地反击,不仅挫败我军一举击溃敌军的战略,甚至还险些将我们全部留下。 之后又以怪招攻城,故意引起我军疑惑,然后趁着夜色全身而退,并利用暗棋情报不准,让我军白白绕了个大圈子,多跑了整整百多里地,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备战时间。 最后更是弄了一出什么阴兵过境,全歼我三百前锋! 我黑旗军自建军以来,只有战死的雄兵,何曾出现过破胆的怂蛋,可你们再看看刘青他们几个刚刚的模样。 能牵着我军到处跑,把百战雄兵意志摧毁的统帅会是连扎营都不会的蠢材?” 听到此话,一众将官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将军,可王爷明明说过如此扎营乃是兵家大忌……” 一个将官唯唯诺诺地说。 钟庆渊道:“王爷还说过,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拘泥于固定的经验生搬硬套,而要着眼战场的具体形势,活学活用! 眼下我军经过昼夜赶路,已是强弩之末,我敢断定,一旦此时出击,无论是正面冲锋,还是三面合围,都一定会落入北朝圈套,轻者损兵折将,重者……哼,刘青便是你我的下场! 魏军之中定有高人,我倒很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手段。” “这……” 听钟庆渊把话说得这般严重,几位将官都变了脸色。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都不干,和他们耗着,把斥候都撒出去,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们一天不出谷,咱们就一日不进攻。 时间站在咱们这边,拖得几日,等王爷大军解决了其他几路人马,到时候就算魏军有通天的手段,也得给我全部留在这儿!” 说罢,钟庆渊死死盯着哭坟谷,双目微眯,自言自语道:“我以不变应万变,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魏军大营。 北武卫五万大军准备齐整,严阵以待,苏打着哈欠站在中军,从黎明一直站到了晌午,身边的将官们都神色肃穆,只有他显得漫不经心。 苏眯着眼睛瞅了瞅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