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的祖坟都是风水极好,风景极好的地。林家守孝的草庐就在山脚下,若到了秋日,也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若是以往,除了一日三餐,其余时间,林如海读书,抄佛经,贾敏或陪着抄写,或在边上做女红,两人各忙各的,偶尔抬头看一眼对方,也是彼此心安温馨的。
但是颜华却担心夫妻二人的身体。本就已经终日茹素了,还不运动不锻炼,身体孱弱不是没有缘故的。
而且一个丧子,一个丧母又丧子,都是心情郁结,天天呆在房间里对人的情绪并不好。
颜华打开窗向外望去。
只见草庐前围了大大的一个院子,因主子是读书人,两个仆人不敢在这空地上种菜种瓜,但守孝花团锦簇也不合适,所以空荡荡的一片。
远处山色如黛,近前,溪流蜿蜒而过,远山近水,鸟鸣木香,农家小院……这样的环境不正好过一次田园生活吗?
既有文人的陶潜遗风,又能亲自动手锻炼了身体。
于是,这日,林如海陪着颜华沿着小溪散步,颜华从陶渊明的桃花源讲起,两人谈着谈着便说到了田园生活。
此时的林如海也不过二十,尚有年轻人的好奇心与跃跃欲试。而且相比带着仆人守孝,他更愿意亲手耕作,粗茶淡饭。
于是,两人请教了有经验的仆人,也不勉强自己太过劳累,隔三差五地翻一小块地,待划出来的地都翻完了土后,便种上应季的蔬菜瓜果。
过了一阵子到了夏日,颜华记得南方的山野上每到夏天就会长红彤彤的野果子,那是前世她最喜欢去摘来吃的,比市面上的草莓都好吃。
某日傍晚,她拉着林如海在山间走,便发现了大片这种果子,两人摘了一路,没有容器便用颜华的手帕和树上的大叶子裹,最后林如海为了如妻子意,彻底抛开了矜持,撩起衣摆,盛了一兜。
晚上,用清水洗净了,两人坐在床头,一边谈天说地,一边你一颗我一颗往嘴里扔,不知不觉吃涨了肚子。两人还不敢说,怕被隔壁的两位老人家笑话,躺在床上对视半刻,笑得不行。
这夜,一个发现自己的妻子不仅仅是气质清雅的千金小姐,也会认野果子,会贪吃;一个发现这个“夫君”并不如记忆中那么端方持重,原来年轻时候也是带着点跳脱,也会管不住自己的嘴。
再后来,得了教训的两人也明白不可贪心,想吃时摘一些,有多的便分给老嬷嬷和老管家。
心头的郁结慢慢散了,加上定期耕作锻炼,颜华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就连林如海也结实了不少。
院子里的西瓜长熟了,虽然大的也就婴儿脑袋那样大,小的几乎同林如海拳头一样,但是向来不事生产的两人还是满满收获的喜悦。
夏日夜晚,夫妻二人肩靠着肩坐在院子里,一人挑一个最大最甜的,最上头开一个盖子,用勺子挖着吃,仰头就是满天空的繁星。
等地里的庄稼熟了的时候,秋天也到了。山上有两三棵百年的银杏树,整树都是金黄色,风一吹,金黄的落叶便偏偏而下,满地黄金甲。
林如海带着颜华去林间作画,回来,老嬷嬷炒好了热乎乎的银杏,这边有风俗,银杏有毒,几岁就吃几颗,老嬷嬷按照他们的年纪一一数好了个数,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老嬷嬷的做法勾起了林如海的回忆,他便呼呼地剥着滚烫的银杏,和颜华讲着他幼时的趣事。
几阵秋雨,天就冷了下来,山里更冷,似乎比贾敏记忆里的北方还要早进入冬日。
夜里的雪下得静悄悄的,早上起来山间田野便是一片雪白了。
老管家看着秋日挖出来婴儿手臂粗的红薯,乐呵呵地给两个主子出主意,说是农家人冬日里烤红薯最是有滋味。
林如海便动了心思,中午吃的午饭还没消化呢,就兴冲冲地拉着颜华要生火烤红薯。
夫妻两自信满满,不肯人帮忙,最后灰头土脸地烤了几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到底是自己的劳动果实,放以往看都不看一眼的吃食,两人都满心欢喜,万分珍惜地将能吃的都吃了。
吃得满嘴是黑炭,林如海温柔地要帮颜华擦嘴,结果越擦越脏,擦了个满脸花,气得颜华重重捶了他一通,又忍不住大笑。
母亲去世的悲伤,孩儿意外离开的痛苦,似乎在这一日日愈加开怀的笑声中慢慢淡了,而曾经诗情画意的夫妻之情,似乎在彼此见证对方糗事、共同经历失败中多了生活气息与情感牵连,开始水乳|交融。
颜华取笑他:“以后定要给孩子讲讲她父亲种的这些‘小东西’,让她看看父亲有多‘厉害’。”
林如海不以为然:“自然要讲,以后祭祖,我们就带上孩子再来住上几日,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说这番话的时候,非常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如果忽略他满手黑炭,嘴角漆黑的话。
原本是打算第一年结庐而居,后两年便回到老宅的,但是自从开始了田园生活的模式,夫妻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