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范翕明白了。他低声笑:“原来你连这个都料到了……你等着九公主来救你一命?那你跟我做戏什么?!”
玉纤阿懒得答他。心想她不过备个后招, 谁想到真这么碰巧。
她不理他, 他却非要和她说话。掐着她脖颈, 范翕又阴声:“奚礼走了,你难过吧?”
玉纤阿真是烦死他这种逼问方式了。
她仰面, 干脆道:“自然难过。吴世子光风霁月, 与你这样阴暗的人完全不同。你要伤我的身就是违背你对我的承诺, 左右你是伤不了我的心的。”
范翕大气:“你——!”
又一口血吐出,他一下子跌坐在地, 喘息剧烈。
玉纤阿一时都有些心虚, 怕自己将他给气死了……至于么?
范翕人已跌坐在地, 但他按在玉纤阿细长脖颈上的手, 仍不肯移开。雨水断断续续,此时已经停歇得差不多,玉纤阿坐在地上, 裙裾上沾着泥点,只在后腰处挽着的乌云长发,此时已有些散乱,凌乱的几绺贴着面。她抬着眼看范翕, 喉咙被他掐着, 她眼睛却盯着他的脖颈。
看到他颈侧到衣领处, 有血迹在蜿蜒流下。
那是他装作他人强她时, 被她拿簪子刺的。
而他的唇角也渗着血, 这是被她气出来的。
此时的两人都坐在地上, 看着对方, 都恍恍惚惚觉得大家一顿折腾,可真是狼狈……而九公主与卫士们寻人的步伐,已经越来越近,这出戏,显然已到了落幕边缘。
玉纤阿看范翕眼神幽暗诡谲,他按着她脖颈的手力道也是一时紧一时松。她不敢大意,知道他在激烈地与自己斗争……一方面恨得想杀了她;另一方面,他对她还是有不舍的。
他始终是对她有意的。无论是作秀还是忍不住的真情流露,被她欺骗到这个份儿上,当他的杀意被打断一次后,当他第二次将手按在她脖颈上,当玉纤阿说“你应过我不伤我身”时,他便又下不去手……
玉纤阿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她垂下视线,喃喃得如同呓语:“你承诺我,带我离开吴宫,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伤我的身。”
范翕目色变冷,继而又发寒。
他发抖,恍然明白了她当初非逼着他写的承诺书是何意思。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范翕怒得哽咽:“原来在那时候,你就料到今日了。玉纤阿,你、你……你让我像笑话一样。”
他一下子心灰意懒,证明了她的真面具,只觉得自己可笑无比。
他松了想掐死她的手,盯着她一瞬,看她已经如此,可还是那般美丽。范翕表情几分扭曲,贴着她的脸掐着她下巴冷笑:“好、好,好!既是你耍心机要来的求生,我便放你一次。不过跟我离开吴宫?哪个还愿意带你走?你做梦吧!”
他站起来,袖子擦过她的脸。他盯着昏昏天宇,长睫湿润,目中清清渺渺,许多浩瀚愁色。玉纤阿静静地看着他腰下玉佩向上升,越来越高。那就像是她怎么努力攀登都触不上的世界……她听范翕怒极后变得冷漠的声音:“玉纤阿,我饶你一命。”
“你我之间,从此情断义绝!”
说罢,不理会玉纤阿,连回头看她一眼也不曾,范翕转身便丢下她走了。
玉纤阿坐在潮湿地上,天昏昏的,她面色始终平静。范翕都流露出几分茫然和凄凉,她倒是很平静。那会伤害她的人走了,玉纤阿艰难地从地上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裙上所溅的泥点。她干净秀长的手指,认真地抚着自己的裙角,擦掉上面的泥点。
她拧着眉,好似一直在非常专注地做这件事。
泥点实在擦不掉,想要回去得换衣了。玉纤阿站直身,慢慢地走出树林,走向旧宫方向。范翕大约是从树林后方走的,他还武功高强,玉纤阿根本不可能看到他留下的痕迹。玉纤阿走入旧宫旧址,远远地看到一片灯笼火光,和人影绰绰。
玉纤阿轻轻喊了一声:“公主。”
那边与年少的郎中令一起寻人的奚妍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了自己那消失不见好一会儿的宫女。奚妍松了口气,连忙过来,说:“你走的时候向我告了假,现在时间早到了我却迟迟不见你,便有些担心……”
玉纤阿轻轻笑了下,温婉道:“多谢公主挂心。”
郎中令吕归提着灯笼过来了,他将灯笼挑着向上一抬,照向玉纤阿面容。九公主拉着自己的侍女兀自高兴,吕归却将侧着身躲避灯笼光照的玉纤阿上下看了一眼,心中一顿,想此女这样妆容……这是与人私会?
却胆敢让公主为她操心!
吕归目色寒下时,玉纤阿向他看来,柔声:“奴婢方才中途见了世子殿下,世子向奴婢问起公主好。”
奚妍惊讶:“啊?我五哥问我?”
吕归则是若有所思,他与玉纤阿对了下目光后,移开了眼:既然吴世子知道,那他就当做不知了。反正这宫中秘辛这么多,少知道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