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昶景现在的心态, 是出于一种微妙的愧疚心理。
严余对他来说其实是没有多重要的, 但是因为他出乎意料的悲惨处境, 催发出了这位难得的正常人的一点儿怜悯情绪。
因为他的情况实在是太恶劣了。
严昶景本来只觉得严家和严余之间是两不相欠的。严余充当了好多年的挡箭牌,而他也得到了丰富的物质反馈。比如严余从小到大上的学校, 分到他名下的股份分红,每年打到他卡里的数量可观的零花钱——
这些东西, 都是寻常人梦寐以求,但是都难以得到的东西。甚至有很多人人奋斗一生, 得到的物质回报, 都没有严余一个月得到的零花钱来得丰厚。
有了这样的物质条件,严余的下半生,应该是很欢愉的才对。他只付出了十八年的时间,就站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严家给予他的物质金钱,就算挥金如土, 甚至同时提供五百个人磕那什么嗨.药都花不掉。
如果严余是个正常人类,那么在严家正常生活的话, 他的确还能过得算可以。
就算严家人冷待他, 可能会导致一定的心理问题, 但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 这个坎儿也是可以跨过去的。而他也大概率不会经历校园暴力——当然, 也可能早早就死在绑架案里——总的来说, 他应该会长成一个纨绔子弟, 或许不能被人看得起, 但是也的确已经站到了大多数人头顶的位置。
多少人一生都在为自己的衣食住行忙碌奋斗,而“严余”什么都不用做,他只需要付出十八年的时间,然后就能换来可观的源源不断的财富,和在正常情况下,他可累积的可观人脉。
他如果安心于此,那么严家也不差养一个闲人的钱。他如果想要奋斗上进,只要提出要求,那在不过分的情况下,严先生或许不会搭理,但是严昶景却是会出手帮他的。
看,两不相欠,在一些人眼里,这种买卖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大好事。
而严昶景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严余”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严余是个被世界意识准备好的容器。
在殷染钰入住之前,他体内只有机械程序,没有人类所有的意识。以一个人类的视角看过去,“严余”无疑是很不正常的。他的心理问题十分严重,同时经历了来自家庭的冷暴力,和更加严重的校.园.欺.凌。在这样的情况下艰难长大的人,根本就没办法和正常人一样,有消费物质的娱.乐.观.念,他的生命路线已经被推到了一条崎岖黑暗的道路上。
而这是严昶景所没有想到的。
“严家给严余带来的负面东西,比这些物质可要多得多了。”殷染钰愉快地戳着系统面板,戳得系统又给他放了几个小烟花,他高高兴兴地说:“严昶景、严昶凌。他们的心态其实都是类似的。严余,哦对了,现在是我——虽然做了严昶凌的替代品,是无辜的被扯进来的人。”
“但是严家也给了我………报酬。”
殷染钰想了想,他往后仰倒,顺手又往嘴里丢了个点心,让甜丝丝的味道从味蕾传遍全身:“但是如果我没有接受这种报酬,或者我根本没有能力使用这样的报酬,那么我在严家那时候的情况,就不能说是一种等价的交易了。”
——而是单方面的施.暴,单方面的虐.待。
殷染钰如果要催生出严昶景和严昶凌的愧疚感,那最好的着力点,当然就是这里了。
他之所以没有拿那张存着严家给身体的可观的零花钱的银行卡,根源就在这里。
“我现在的处境,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严家造成的。”
殷染钰调整了一下系统面板的角度,带着点儿期待说:“你说严昶景要是知道了我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拿他们给我的报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严昶景没有表情。
在殷染钰和系统唠嗑的时候,还在会客室里的两边儿就已经撕破了脸。严昶景紧紧皱着眉头,他说:“谢总,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严余对严家来说很重要………”
“他对我也很重要。”
谢溯挑了挑眉,他冷漠地说:“死心吧,阿钰我是不会让出去的,他也不会想要跟你们回去。你们与其来找我要人,不如想想你们到底对阿钰做了什么,才能让我在饭馆这种地方找到他。”
这就是毫不遮掩的嘲讽了。
严昶景皱了皱眉,他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黎温朝按住了。
年轻的影帝从开始到现在,只有开始和谢溯互相嘲讽的时候才说了几句话,这会儿他终于又开口了,说:“我们的确………对严余不够好。但是现在我们能把他带回去,就会好好对待他。谢溯。”
他端正了态度,态度变得很严肃,黎温朝说:“严余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才十八岁,刚刚成年。既然你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了,那你也应该知道,他的心理问题是很严重的。他现在还在上高三,再过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他的成绩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