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太一说出的话,句句刺耳,很是不中听。连一旁的白河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既想让钟山君回嘴怼他,又怕他俩真的打起来,误了正事。
祝尹伏低了身子,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要发怒的意思。
白河不禁感叹:这顽石终是被驯化了。
东皇太一见烛九阴岿然不动,心中不免惊讶。心道:难不成这烛九阴真的是转了性了?
他犹豫了片刻,说道:“你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吾再为难你,就显得是吾小气,没有大家风范了。今日,吾便不拦你,让你进这太一门。”
祝尹闻言,喜出望外,忙作揖道:“多谢东皇!”
东皇太一连忙摆了摆手,道:“先别急着谢我!你也说过,你了却这桩事便亲自登门找吾了结前尘旧事。吾便在此处恭迎大驾!”
祝尹点了点头,道:“在下必准守约定!”
东皇微微额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太一门走去。只见他停在门前,把手放在石门上,人便化为一道金光,消失不见了。
过了片刻,那石门上纵横交错的暗淡刻痕突然像被注入了金色光,一点点蔓延开来。
众人这才看清楚,那门上刻着的就是九歌里东皇太一的画像。
“轰隆”一声,石门打开了。
门里云雾缭绕,完全看不清去路。
“烛九阴,第二道门是云神门,云中君可是个比巫咸还要清心寡欲,淡泊名利之人。可越是这种人,越难对付。”
他们耳边响起了东皇太一浑厚低沉的声音。
“若看中的是权力,金钱这种实实在在的东西,你们尚有应对之策。可云中君这种人看中的是情操,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若一不留神惹恼了他,便是尧帝来,怕也救不了你!”
祝尹冲着太一门作揖行礼,道:“多谢东皇善意提醒!”
“谁善意提醒了?我只是等着看你的笑话而已!”
白河在一边偷笑,心道:这位高权重,本事大的人物啊都有个通病!就是口是心非,故作姿态!
祝尹和莫语进了太一门。
门里的白雾与平时他们见到的不同。祝尹摸了摸潮潮的头发,全是水汽。这是云,不是雾。
祝尹把背包里的云中君拿了出来,从画里走出来一个翩翩公子,他一袭白衣,漆黑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泻于肩,面容姣好,春山画眉,寒江凝眸,青峰琼鼻,飞樱点唇。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只见他轻甩衣袖,周遭云雾皆散。祝尹抬头,满天繁星闪烁,熠熠生辉。
“我在画中之时,常常能感觉得到你的灵力。两千年前我也有幸与你见过一面,那个时候你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重的戾气。我想着,兴许是因为你用赤焰的缘故。现在看来,倒不是那么回事了。”云中君负手站在祝尹面前。
“有何不同?还望先生赐教。”祝尹作揖行礼道。
云中君露出个淡淡的笑容,说道:“是从炙热之夏和极寒之冬到温润之春的区别。”
“那……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自然是好的。谦谦君子,理应温润如玉。”云中君说道,“我知道你此番的用意。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故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再入浮生城。所以,你就不要在我这里白费心思了。”
“不知先生说的这位故人,可是巫咸?”祝尹问道。
云中君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巫咸与我,可比伯牙与子期。他的意愿,我必然会用一己之命来守护。”
“可如今巫咸在何处你可知道?”祝尹问道。
云中君自画中出来之后,灵力已恢复大半。只要巫咸不在幽冥深处的十八层地狱,或是九重宫阙的天牢重地。他应该都能感觉得到他的存在才是,可是令他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巫咸的存在。
起初云中君以为是自己刚从封印中出来,灵力尚未恢复的缘故。可如今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祝尹见云中君神色慌张,便知他已猜到一二。
“你猜得没错,巫咸形神俱灭了。”
“你说什么?”云中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说,巫咸,他形神俱灭了!”祝尹一字一顿地又说了一遍。
“不可能!巫咸他……”云中君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惊慌地看着祝尹。
巫咸之命不会绝于此处,巫咸的命……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云中君已失了君子风范,他紧紧地抓住祝尹的胳膊,用一种审问犯人一般的眼光盯着他。
祝尹的目光闪了闪,说道:“我为了改他的命,强制招了他的魂魄去了十年后。”
“招魂改命……”云中君喃喃道。
“似乎是因为这个,我在阴阳鬼道,神木神树那里被下了一个死劫。巫咸他……”祝尹顿了一下,没再继续往下说。
云中君松了手,叹了口气,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满天繁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