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来在小园子的西厢房睡下了,换了新地方睡觉总是不踏实,一夜翻来覆去的。
他睁着眼睛看着房梁心想:这在睡梦里怎么睡得着啊。
窗户上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虽然速度很快。莫来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那人似乎上了房顶,隐约能听见脚踩在瓦片上的声音。莫来爬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一只手搭在腰间的匕首上,后背贴着墙,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顶。
突然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莫来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我……是我……”
“阿傍老爷子?”莫来凑近些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嘘……”阿傍老爷子指了指房顶。
莫来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猫在角落。
房顶上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缕月光从屋顶照了进来,莫来隐约看见半张脸出现在洞口。
一旁的阿傍老爷子拿起手里的弹弓,对准那被揭了瓦片的洞口发了出去。
“啊……啊……”一声惨叫,夹带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两人慌忙出门去看,只见淑娟一手提着一盏绢灯,一手持长剑抵在地上身穿夜行衣的人的胸口。
“哪儿来的小毛贼?以为这宅子里都是老弱妇孺就好欺负了?”阿傍老爷子上前给了他一脚。
地上的黑衣人捂着不停流血的左眼睛,低声呻吟着。
“说说吧,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阿傍老爷子弯下腰想伸手去揭开那贼人的面罩。
突然那贼人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面罩之下冒出一缕缕诡异的白烟,还夹带着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坏了!”淑娟用剑挑开那贼人的面罩,只见面罩之下的面容似被硫酸灼伤,已血肉模糊,完全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真狠呐!”阿傍老爷子跺了跺脚,“自杀还不行,还要毁了脸。”
“这人不是单纯的小毛贼吧?”莫来问道。
“嗯,向来是这般。逮到了,就自杀。不过,这毁脸倒是头一回。”阿傍老爷子说道。
“毁脸……毁脸会不会是因为……他是你们认识的人?”莫来说道。
“哎,公子说的有道理。”淑娟点了点头。
“认识的人……认识的人……”阿傍老爷子蹲下仔细地观察着那贼人的脸。
“老爷子,别看脸了,已经糟蹋得连鼻子嘴都分不清了。”莫来在他身旁蹲下说道,“即便不是你们熟悉的人,也应该是离得不远的人。”
阿傍老爷子指着贼人的手说道:“你看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是经常握刀用剑之人。”
淑娟脸色一变说道:“金寨多是经商务农的,擅武的唯有金家。”
阿傍老爷子站起身,又狠狠地给了地上的尸体一脚说道:“知道为啥设了那障眼的桃林了吗?不走寻常路的人,想到姑娘的小院去,就只能先从我们这里走。”
“你们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
“呵呵,看出来了?是习惯了。”阿傍老爷子说道,“来搭把手,帮我把尸体拖出去。”
“哎。”莫来捋起袖子帮着他把尸体抬出了院子。
到了院子外的桃林里,淑娟递给阿傍老爷子一个铲子。
老爷子在地上铲了铲,不一会儿泥土下面露出一块石板。莫来与他合力将石板抬到一边,一股子腐烂的恶臭从坑里散发出来。
“把尸体推下去。”
莫来点点头,上前用力一踹,尸体扑通一声跌落到坑里。
待把一切办妥,莫来已是满身大汗。
阿傍老爷子点了烟袋,蹲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抽着,莫来靠墙坐在地上。淑娟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的手上。
“公子想问什么便问吧!”淑娟坐在石凳上轻笑着说道。
“这宅子里只有你们四人,看着也不像是能与人结仇的。”莫来说道,“而且……那人也不似一般的鸡鸣狗盗之徒。”
“公子,看得透彻。”淑娟轻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是想要我们姑娘手里的一件宝物。”
“宝物?”
“嗯,说是宝物却也不知是吉还是凶。这么些年,因着这宝物,姑娘家破人亡,一直不安生。如今逃到这山角旮旯,还是没能逃掉。”淑娟说道。
“既然如此,赶紧出手啊!换一笔银钱过几天富裕日子不好吗?”
阿傍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啊!”
“怎么?难道是祖传之物,不得变卖?”莫来问道。
“确实是祖传之物,不过不是我们的所有物,我们只是这东西的守护之人而已。只要人在这东西就必须在。想要东西除非从我们沈家人的尸体上踩过去。”阿傍老爷子说道。
莫来突然想到莫家一直守着的九歌,大约对于老一辈来说,有些东西是责任、使命和他们活着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