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钱? 你以为人人都是李隆基吗,一顿吃穷十户人家? 李苍玉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就乐了。心想你要是说一百钱,我可能会扣扣索索的把帐给付了;你要说一千钱,我会有点慌张……十万钱?那我只能呵呵了! 旁边的高栝差点一下弹坐起来,急忙伸手去扣嗓子眼。 李苍玉连忙将他拉住,“你做甚?” “十万钱?这哪能吃得起!”高栝惊叫道,“我得赶紧把它吐出来!” “哈哈哈!”聂食娘发出了猛笑,简直震荡山谷百兽皆惊。 叶假娘也笑了,唯独念奴没笑,只是淡淡的看着李苍玉,一副静候下文的姿态。 “不就十万钱吗?”李苍玉双手在桌上一拍,“取纸笔来,我要打欠条!” 聂食娘马上道:“谁准你打欠条了?” 李苍玉双手一摊,“十万铜板该有多重,十万丝绢多大一堆?谁还能随身带这么多钱招摇过市?” “更没人带这么多钱去坐牢。”念奴不禁婉尔,“食娘,取纸笔来。” “哼!”聂食娘跺脚离去,整个凉亭都像是晃了三晃。 李苍玉在她背后喊道,“麻烦聂姑娘顺手带两个盒子来。没吃完的,我要打包带走!” “无赖!”聂食娘气乎乎的走了。 李苍玉冲对面的念奴和叶假娘笑了笑,“这么贵的饭,不吃完可惜了,对吧?” “还有你们打架造成的损失,也一并结算。”念奴淡淡的说道,“砸坏的门窗桌几,杯碗碟盘,还有我替你们在官府代缴的罚铜,共计三万钱。” 高栝都要急哭了,“这钱不是应该找姓崔的他们去要吗?事情是他们挑起的,我阿狼哥是为了救你们店里的姑娘才和他们打起来,他还受了伤哩!” “栝弟,别吵。”李苍玉不慌不忙,“无所谓,十三万就十三万吧!” 十万钱和十三万钱,有区别吗? 有区别吗? “你倒是爽快得紧。”念奴对着身后摆了一下手,“去吧!” “诺。”叶假娘应了声,连忙走了。 李苍玉眨了眨眼睛,又要整什么妖蛾子? 片刻后聂食娘就回来了,又是左右手提了个满满,一边是笔墨纸砚等物,一边是两个食盒子。她怨气森森的瞪了李苍玉两眼倒也没说废话,先把两人的食几给收拾干净,该打包的都打了包,然后就将笔墨纸砚摆了上来。 “括弟,磨墨。”李苍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还拿起一根牙签来剔了剔牙。 念奴的表情一直淡如清风拂镜湖,始终波漾不惊。 墨磨好了,李苍玉拿起狼毫小楷笔沾了沾墨,不由得啧啧叹道:“真是好笔好砚,多少钱?我一并要了。” “你你你……”聂食娘气煞,“这可是斋主书房里的宝贝,你别太过分了!” “你喜欢的话,送给你。”念奴却是很平静,“十几万钱的大生意都做成了,我不在乎这点小头。” “还是斋主慷慨大气。”李苍玉斜瞟了聂食娘两眼,胖姑娘顿时瞪圆了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下笔开写了。 李苍玉决定要把中文系的技能发挥到最强,于是一笔一划的把瘦金体写得极其认真。 写到一半,李苍玉抬起头来,“敢问斋主高姓大名?” “念奴”显然是乳名,或者是优伶取用的艺名。 “你就写,欠了念奴斋的钱。”念奴淡然道,“我的姓名,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李苍玉略微怔了一怔,“好吧!” 正要继续书写时,叶假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另一名女子。 婵娟。 李苍玉抬头多看了她们两眼,婵娟那姑娘脸上都青肿了一片,好好的一张漂亮脸蛋完全走了样,真是有够凄惨的。 一不留神,笔上的一团墨落到了纸笺上。李苍玉连呼可惜,“只好重写了!” “叶假娘,说吧!”念奴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收了崔安庆多少钱?” 叶假娘顿时大慌,连忙跪倒在念奴面前,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玉簪子,“斋主饶命!就一枚簪子……就这个,全在这儿了!” “此人收了崔安庆的贿赂,坏了念奴斋的规矩。正因她中途把婵娟带走,才就有了你们的那一场斗殴。”念奴的表情颇有一些严肃,对李苍玉道,“你可以让她,和你一同承担所有的赔偿。” “算啦!”李苍玉无所谓的笑了笑,“她坏了规矩要怎么罚,是你们念奴斋的事情。架是我打的,男人大丈夫一人做事人一人当,犯不着拉一个妇人垫背。” “嘁!十三万钱,你赔得起吗?”聂食娘发出了不屑的冷笑,“斋主一番好意,你还不懂得领情!”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李苍玉发出了无比自信的冷笑,说不定我哪天就捡个戒指,里面还住着个白胡子老头呢! 聂食娘蔑笑不已,念奴不动声色。 叶假娘却是激动得一塌糊涂,转过身来就给李苍玉磕头作揖,“多谢李郎君宽宏大量!” “起来。”念奴冷冷的道,“回到念奴斋自领惩罚。休要再让我发现,你败坏斋内的规矩!” “是……”叶假娘爬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将那枚簪子递到念奴的桌几上。 “拿走!”念奴冷斥一声,“我见不得这等俗气的东西!” “是、是……”叶假娘拿起簪子,落荒而逃。 李苍玉顿时觉得画风很是诡异,一个开夜店的老板娘,入眼所见还不都是俗气的东西么? 这时婵娟走了上来,对着李苍玉就一膝跪了下来,以额贴地,“婵娟拜谢恩公救命之恩!” “起来,起来!”李苍玉连忙道,“你受伤不轻,回去歇着吧!” 婵娟却是不理,只在地上磕头不停。 直到念奴说了一句,“起来吧!” 婵娟这才停住站起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