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群青衣小婢提着食盒依次的进来了,珍馐美食摆满了各人的案几。一名姿色非常妖冶的胡姬,擎着一个金雕托盘款款走来。盘中放着银的瓷的玉的各式精美酒具,各有半杯酒水盛放其中。 “有请恩客品酒。”胡姬跪坐下来,汉话说得不太标准,但是声音软软糯糯娇滴滴的,别有一番撩人风情。 这其实就是让客人们品尝之后,挑选合适的酒水。 高栝差点一下就蹿了出来,被李苍玉狠眼一瞪总算是给按了回去。 “客随主便。”李苍玉说道,“徐祭酒,请!” 徐慎元笑眯眯的点头,“高昌葡萄酒,如何?” “甚好。” 胡姬娇娇的应了声,呈上美酒各自给他们斟了一杯,然后就扭摆腰肢的下去了。想必念奴斋的女子分工都是十分明确,这名胡姬大约只是一位负责卖酒的服务生,余下之事她一概都不管了。 徐慎元笑眯眯的举起酒杯来,“两位不必拘谨,咱们不妨一边饮宴,一边叙谈。请先满饮此杯。” “徐祭酒请。” 高栝早就等不及了,此刻便如同听到了发令枪响的百米健将,瞬间就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李苍玉真想捂脸宣布,我跟这熊孩子不熟! “故人叙旧,随性便是极好!”徐慎元呵呵直笑。 李苍玉也笑着轻叹了一声,谁叫他是我弟呢,由他去吧!丢人就丢人好了,一会儿我可能比他丢得更狠! 这时,叶假娘领着一大群女子进来了。一个个的环佩叮咚姹紫嫣红,婀娜多姿美艳之极。 没少逛玩夜店的李苍玉,此刻只觉眼前一阵瞭乱,心中一片惊叹:念奴斋,真不愧是大唐京城的第一会所。这其中随便挑出一名女子,大约都能成为那些网红们的整容参照物! 女子们进来之后,非常默契站成了三列,齐齐的矮身施礼,“拜见恩客。” 高栝正在往嘴里塞一块鹿肉,这时张着嘴巴筷子生生的停住,任由半片鹿肉落在嘴里,嘴角边涎水直流。李苍玉很是温情的伸过手去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肘,总算让那片鹿肉落进了他嘴里。 高栝连忙一抡袖子擦去嘴角的口水,嗬嗬嗬的一阵怪笑。 那帮女子大约都是瞧见了,无不低头婉尔。唯有站在第一列最后的一名女子没能忍住“哧”的一下轻笑出声。 “放肆!”叶假娘当场怒了,“滚出去,自领责罚!” 李苍玉微微一怔,好严厉! “罢了。”徐慎元倒是大度,笑眯眯的道,“叶假娘,来介绍一下这都是一些什么女子。” 叶假娘当然知道该向谁介绍,总不是对徐慎元这个老油条。于是她走到了李苍玉的身边,笑嘻嘻的道:“好让郎君知道,这头一列是歌唱奏乐的倡儿,中间那一列是伺宴把酒的伎子,最后一列是献舞献艺的优伶。郎君但凡喜欢哪一个,只管开口让她留下伺候。” 虽然世人常把“娼妓”混为一团视为同一类人,但在大唐的平康坊这还真不是一个概念。每个行业都有它的内部规则,倡伎优伶,这或许就是平康坊的“四大种群”。 另有一点很重要,眼前这些女子虽然都是风尘女子,但绝对不是给钱就能睡。这样的女子倒是有,在北曲。 想得到眼前这些姑娘的垂青,就必须要能打动她的芳心让她心甘情愿。谁要是敢霸王硬上弓,视同犯罪。这些女子虽然低贱,但都是有籍在册的官奴婢,接受官府的管理并向官府交税,同时也受到官府的法律保护。 这就是平康坊的一大特色,也是这里最重要的一条游戏规则。谁要是敢越了雷池,纵然有权有势官府治不了他的罪,最终也会落得一个臭名远扬的狼狈结局。对于达官显贵们来说,名声这东西远比金钱和美色重要得多。所以,很少有人会去挑战平康坊的这一条“游戏规则”。 吃不到嘴的才是最好的,这或许也是中南二曲的风尘女子“身价百倍”的重要原因。 李苍玉看着这些女子眼睛好一阵眨,心想:讲真,这些妹子我全都想要,最好是每人一晚轮着来。但今天毕竟是别人买单,那个人还是仪王李璲……对,我要矜持,我要清高,我要视美色如粪土! 于是他对徐慎元拱了一下手,“徐祭酒,还是等仪王殿下亲自来了,再作主张吧?” “怎么,这些女子你都不喜欢?”徐慎元淡然道,“叶假娘,再换一批。” “诺。”叶假娘二话不说,挥挥手就要将这些人带走。 李苍玉忙道:“徐祭酒请不要误会,实则是仪王殿下未曾亲至,在下不敢擅作主张。再者实话实说,在下出身寒微,从未见过此等场合,因此不知如何区处。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徐祭酒海涵。” “直人快语,好。”徐慎元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既如此,也不必强人所难。叶假娘,就让她们暂且退下。等仪王殿下大驾光临,再唤她们前来伺候。” “好是好,只不过……”叶假娘眨巴着眼睛,“无有曲乐,岂能成宴?” “倒也在理。”徐慎元点了点头,“那就叫最后那一个琵琶女留下。” 叶假娘应了诺将所有女子带走,只留下了第一列最后一名女子,就是刚刚没忍住笑出了声的那个女子。此刻她明显有点紧张和忐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走到堂中先后向三人施礼。 待她转到面前时,李苍玉才看清这女子的面容,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最多也就是上初三的年纪吧,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不过她小小年纪仿佛已是长开了,面容娇美身段儿也是不错,身上非但没有半点风尘之味,反倒有些“腹有诗书其气自华”的闺秀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