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正红的织金云龙纹锦袍,头戴金累丝嵌珠宝五凤钿,两侧垂着的长长的绿松石流苏映着她红润的小脸,越觉面如满月,气色极佳,身后一干后宫嫔妃,以淑妃为首,众星捧月的随侍在侧,真真是好大阵仗,好大的见面礼。
倩儿端然行了见礼,不卑不亢,心中却难免有些恼火,这些人凭什么未经她的允许便登堂入室,欺身入内。
“哀家与嫂子早就想来府上瞧瞧贞王妃的,自贞王仙逝后,说起来这还是头一回。”
“有劳两宫太后惦记,臣妾一个人也惯了,”倩儿不冷不热地望了冯太后一眼,既然是她扯头说的热络话,想来她应是又与窦太后达成了某种默楔。
若不是为着沈天放,根本就不想搭理她,她们之间不仅是道不同不相与谋,在倩儿的心里甚至隐隐有些许反感与厌恶。
“皇婶,两位母后娘娘惦记着您,想来您一个守着这么大的宅院想也是可怜,欲借此探望之际想顺道接您入宫小住些时日……”
年轻就是好,不论小皇后再如何心狠手辣,说起话来永远都是清脆甜软,听着极其柔和悦耳,倩儿不仅不慢道:“臣妾青春守寡,一个人带着儿子过活虽属不易,却也没觉着过不下去。”
她算听明白了,窦太后又是如法泡制。
一是欲替荣帝掩盖出宫的污名,二是又欲如从前一般将她哄赚入宫中,再变着花样折磨她。
“正是因为头里哀家吃尽了苦头才惦记着你们母子,宫里有太学将来小世子可与皇子及公主一并读书,你又有我们这些人做伴……都是至亲的骨肉,不能让你们母子在外头受苦。”
这位老太太该不会还以为她是从前为了荣帝义无反顾的痴心小女子?还以为她是花为肠、雪为肚,说几句好听的话,再痛下黑手就能将她置之于死地的傻丫头吧?
时至今日,倩儿依旧是孤苦无依,却深深地知道,同样的历史却不会重演,在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以后,她学会了勇敢与坚强。
窦太后摆下鸿门宴,好,好得很,她不还一份大礼,怎么对得起这么昔日的恶婆婆,如今的瞎眼嫂子,倩儿以极其郑重的口吻回敬道:
“在臣妾的心中,一直以窦太后娘娘为榜样,娘娘从前一个人在藩府不也是无依无靠抚育皇上么?娘娘这样艰难尚且能够自立门户,臣妾母子在这天子脚下,又有众位娘娘不时照拂,没有理由不能够将这家业操持下去,您没瞧见,小世子让臣妾带得可好了,又能走路又能开口说话,过几年臣妾也有儿子可以依傍了。”
若窦太后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就应当听得出,她想要依靠的根本就不再是荣帝,之前贞王许给了她王妃之尊,以后天佑必能让她母凭子贵。
窦太后能够办得到的事,她倩儿同样能够办到。
“贞王妃真是有志气,”窦太后虽瞎了眼,瞧不见倩儿说话的神情,可听得她一字一句说来,那样明快,不但入情入理,滴水不漏,根本就是牢牢堵住了她的嘴,想要再“劝”已无法开口。
一时殿中静了下来,静到连嫔妃发髻上坠着珠玉碰撞的声竟都清晰可闻,显然倩儿在首轮的交手中占了上峰。
冯太后虽算不得见惯不惊,倒是有些惊诧于倩儿对窦太后的态度,如今连她见了窦太后都不免减了几分气势,偏是倩儿能够做到不卑不亢。
她的心下有些凄凄然,怎么自个儿地位已经如此尊贵,却越活越卑微,而倩儿不过是个已故亲王的孀妃,却越活越大气,越活越有滋味,因而有些泛酸道:“你又何必处处逞强?”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臣妾效法窦太后娘娘虽不可同日而语,还请冯太后娘娘切莫耻笑了去。”倩儿知道外强中干的表姐此刻对她不仅是刮目相看,隐隐还带着几分酸楚、又或者是喟叹。
属于冯太后的无限风光早已随着和帝的驾崩,荣帝的登基轰轰烈烈的过去了,一个过了气的太后,如今不得不仰人鼻息,看荣帝母子的脸色行事,却也是可叹可怜。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倩儿之所以这样说话也是旁敲侧击的警醒她,希望她不要在深宫的泥泞中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她想让天放幸福,所以在这刻还是希望冯太后能够回头。
正当倩儿欲先后摆布了两宫太后,小皇后眼见僵住了,连忙插话打圆场:“皇婶,依本宫之见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两宫太后都是为了您着想呀。”
淑妃:“就是呀,皇后娘娘也都是再替您考虑!”
……
“臣妾与两位太后俱是叔母一辈的人,如今倒要教作小辈的来操心,真真是羞得无地自容,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可否移步到偏殿少憩,就请留几分薄面给臣妾,容臣妾与两宫太后说几句体己话。”
一群愚蠢的女人,合着嫌宫里不够乱还跑到她家里来搅和?就算小皇后与淑妃贵为荣帝的妻妾,但她们似乎还没这个资格参与到上一辈的事非恩怨。
更何况,她不进宫倒也罢了,若是进宫,荣帝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