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树下,对曼殊室利叙说药师如来之十二大愿。”
“那顺仪可知何为药师如来十二大愿?”
皇后召我来是为与我探讨佛经?我虽琢磨不透皇后意愿,还是恭敬答道:“第一大愿。愿我来世于佛菩提得正觉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无边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
我对佛经并不甚了解,只为一次去寺庙中偶尔听得主持讲经,便是这篇。药师本用以比喻能治众生贪、?、痴的医师,故而药师如来所发的十二个大愿,每愿都为了满众生愿,拔众生苦,医众生病。我本来记性极好,听了一遍也就记诵下了。皇后身畔稍感紧张,幸而背诵完整。
“顺仪的记性很好,该是继承乃父苏先生的了,上林书院的训育想必不输与帝都豪门世家,”皇后浅笑,双眼流转如夜光,拨动念珠的手忽而一顿,道,“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你觉得这个愿望如何?”
“琉璃内外明彻,却易碎。”我略略猜到了皇后意图,却不点破。
“不过苏顺仪可曾听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皇后步步相逼,双眼已然在逼视我。皇后隐去沉寂平静,言语间的庄重风度,乃是一国之母的气势,不着力而威严尽现。
我不免苦笑道:“妾是凡人,纵有琉璃清明之志,但难保此身周全。”身在九重宫阙,欲保琉璃之身,更是难上加难,只有尽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此身周全?”皇后喃喃地重复我的话,露出虚无的笑容,道,“此身周全才最要紧,琉璃易碎,都随你了,你爱如何便如何,我又如何管得了。”她仿佛在对我言说,却更像在自言自语。
脸上逐渐回复寂寥神色,疲态重现,我简直要以为适才所见的威严女子只是我一瞬的幻觉,皇后挥了挥袖子,道:“我有些累了,你先退下。”
我领命告辞,掀开帷幕时,似乎听得身后如此一声悠长叹息。诧异转身,仍是皇后颓然的身影,大抵是我被香熏得太久,才生出幻觉。
待我走出昭阳殿时,手里已然多了皇后所赐予的一对浅黄色琉璃菱格纹花瓶。琉璃制法全由西域传入,奈何中原工匠们制出的琉璃总不如西域传入的剔透晶莹,故而琉璃颜色越浅越是贵重。我扫了一眼,便将赏瓶交与素雪,心中仍是疑团重重。
皇后其人,与其说清心寡欲,还是深藏不露,尚且难以定论。而皇后对我究竟是怜惜抑或厌嫌,我更无从揣测。她那琉璃纯净之身的愿望更让我颇为意外,究竟是欺我年少天真,还是纯粹希望我安分守己。
见过皇后,素雪拐弯抹角地催促我至衍桂堂问安,我并不急于一时,倒是先去了明贞夫人所居的元贞堂。
元贞堂风格颇近似兰若堂,俱是不动声色的奢华。与陆昭容的衍桂堂生那生怕人不知的富丽堂皇截然不同。犹记得曾去衍桂堂为司药办事,端来的茶具竟是庸俗不堪的镶金瓷器,明晃晃的扎眼,连带品茗的心情都减了几分。
不过元贞堂的景致相较兰若堂更为热闹。一路走来,入眼皆是各色牡丹,此外更无花卉与之争妍。而明贞夫人真是难得的爱花懂花之人,牡丹在她调养之下,不显俗艳,而是妩媚一如院落主人。
进门处先是花瓣层叠如重重楼阁的胭脂红、菱花湛露,而后沿着碎石拼成七巧图的小径一路分花拂柳而来,银红巧对、海云紫、罗汉红、山花烂漫、青山贯雪、墨魁、葛巾紫、银粉金鳞,各式我见过或是素未谋面牡丹,按照花形叶序花期不同,错落有致地植于庭院。
正行至偏殿却被宫女蛮横地拦下,道:“夫人喝过药才睡下,有事过会儿再来。”素雪看不过眼,上前将我身份交代一番,正想好好理论,我止了她的话头,道:“那真是不巧了,等夫人醒来,我再来探访。”
“哎,等等,”宫女口气却丝毫不变软,道,“夫人交代过,她身体欠安,不方便见苏顺仪,苏顺仪不用白白来几趟元贞堂。这是夫人吩咐赐顺仪一块福寿谷梁纹玉璧,也都在这儿了,顺仪不用谢恩。”
不待素雪接手,宫女将乌檀木方盒掷到素雪怀中,毫不犹豫下了逐客令,素雪脸色憋得通红,我则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噤声,又跟那不耐烦的小宫女客套几句,才带她离了元贞堂。
行在宫道之上,素雪仍怏怏不乐,道:“元贞堂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敢这么嚣张,太不将顺仪放在眼里了,顺仪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那又该如何?摔了这块玉?”我苦笑道。明贞夫人姚氏脾气乖戾,喜怒无常,偏偏生得倾城之貌,宫中人称“姚黄夫人”,一为她爱极牡丹,二为她姿容气度华贵胜过牡丹。不曾诞育子嗣,却又身居高位,短短一年就晋封至从一品夫人之位。陛下尚且忍得下,旁人又怎能说三道四。
素雪正替我愤愤不平,反而是我在笑着劝慰她,眼前蓦地晃过一个熟悉影子,我赶紧躲到一株墨绿夹竹桃后,素雪不明所以地跟在我身边,不安地问我是否恼怒了。
我摆手示意她勿要出声,我很怕那人发觉了我,因为那是沐安。我尚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