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目光接触的那一刹那,我浑身微微颤栗,不由得轻轻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白纱,但随即就缓缓俯身,娓娓道:“承皇后娘娘厚爱,奴婢受之有愧。”
“锦宸,你是赋诗作画的高人,本宫今日才做了一幅画,你过来看看。”
我趋步上前,未到近前,却见她袅袅起身,一伸手,将我轻轻牵住,径往后面书房而去。
通往书房的途中,有一座人工挖掘而成的湖泊,其上有一座精致典雅的浮桥。
看阳光碎洒在澄净的湖面上,泛起点点金光,周围寂静而温暖,恍惚间我的眼前又出现九年前和她在湖中泛舟的情景了……
“阿凤,小心啊!”她温和的眸子中现出母性的光辉。
我“咯咯”笑着将水珠洒到她脸上。
她嗔怒道:“小丫头,小小年纪就不听话,日后若登上皇位,将要至父皇母后于何地?”
……
恍惚间,眼前一片模糊。
难道,我竟然又流泪了么?
为何,近日的眼泪却有这么多?
“锦宸,你在想什么?”
我怵然一惊,抬眸,见皇后正若有所思望着我的眼睛。
有微风在我光洁的肩头拂过,白纱外衣在空中款款飘荡,其上有朵绣工精良的鸢尾花引起了皇后的注目。
她朝我走过来,步步似踏在我心上。
我心中,有点恐惧,还有点好奇,以及……对未来的期待……
“你……”皇后望着我背后的鸢尾花,眼中先是迸出惊喜的光芒,语气却忽然严厉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是梁国公慕锦添的妹妹慕锦宸。”
皇后定定凝视了我片刻,忽然朝身后大呼道:“来人――”
如她本人相貌一般高贵优雅的声音也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对闻声而来的内监道:“传梁国公进殿。”
话音一落,身子就软软倚在了浮桥的护栏上。
冥冥中感觉到背上有炽烈的目光映射,我不敢开口,也不敢抬头,就一直跪伏在地上。
“你起来吧!”
终于,皇后开口。
我缓缓起身,见她正用疑惑的眼睛上下审视着自己,语气冷峭,道:“一个小小的奴婢,你竟敢设下如此妙计,不知究竟是有何目的?”
我心中波澜不惊,面上却有惊惶之态:“请皇后娘娘明鉴!奴婢不知皇后娘娘为何会出此言?”
那双绣工精良,翩翩若行至五彩云端的脚近了,随即有微风起,我的下颌被一双纤长美丽的手抬起。
“慕锦宸――假使你是叫这个名字,若敢骗本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美丽的面容上浮着一丝冷冷的笑。
心头有凉意潇潇而来,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微笑,与她平视,道:“奴婢不敢。”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梁国公慕锦宸已在外等候召见。
皇后放开我,回身端坐在凤凤椅上,屏去左右,对慕锦添道:“慕锦添,你给本宫好好看看,站在你面前之人究竟是谁?她背后的鸢尾花又是怎么回事?”
慕锦添似乎已料到皇后会有此问,微微鞠身,泰然道:“回皇后娘娘,站在面前的是臣妹慕锦宸,她背后的鸢尾花是胎记。”
皇后似漫不经心,道:“慕锦添,你应知对本宫说谎的下场――你确信自己没有说谎?”
慕锦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臣父慕熙被奸人污为谋逆,葬身火海,幸皇后娘娘多方奔走相救,才得以使臣父沉冤得雪,又使臣得以继承家父梁国公之位。臣即使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娘娘的深恩厚意,又怎敢心生怨怼,报以谎言呢?”
说罢,在地上连连叩头,咚咚有声。
“我失去了‘她’,却意外找到了另一个‘她’!难道,这不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吗?”皇后复又上下打量我,低低自语道:“嗯,虽有这个印记,但相貌却相差甚远。”
“娘娘,奴婢……”
“不要自称奴婢,你有名字的,从此就叫‘阿凤’吧!”皇后眼中闪烁出九年前那般柔和之光。
“锦宸,还不快拜谢皇后娘娘的赐名大恩!”慕锦添悄悄提醒我。
皇后含笑令我们平身。
离开丽春殿,一向温文尔雅的慕锦添生平第一次对我大发脾气。
“殿下,你可是疯了!一年前,你养父安翎睿丞相一家遭灭门之祸,罪魁祸首尚未查清,若此事真是皇后为了掩饰某种真相所为,你如此岂不是自陷于火坑?”
我不答,心想:慕锦添,你虽聪明睿智,又号称大氏第一神医,但终究是个男子,终究是一介神医,纵然能医得了天下绝症,但未必医得了女人心中之病!
如今,我就狠狠赌上一把!
夙烨,是我心中所爱;叶煜城,是我至亲之人;叶初晴、慕锦添是我好友;这世上若还有可以惦挂之人,那就是……皇后端木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