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言一出,我一颗心立时像被一只手揪得紧紧的,几乎喘不过气儿来。澹台自称杀人如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残忍自私,令人发指。
那人竟无半点要反抗的意思,只喃喃道:“殿下何不先教属下心甘情愿地献出眼珠,再说没有解药呢?也许属下还有个念想。”
澹台大笑几声,道:“本王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做那等欺瞒哄骗下三滥之事。”
那人语声忽转凄厉:“你明知我逃不掉的,却来说这些便宜话。”自地上一跃而起,向澹台扑去,打算做困兽犹斗,博命一击。
阿大眼疾手快,一出手便点了那人几处要穴,他重新跌落在地。
澹台道:“顺便点了他哑穴,以免叫起来不好听。”阿大应声照做。
澹台转头向聂神医道:“动手吧。”聂神医领命,伸出两指。“噗”一声,鲜血四溅,已将那人两颗眼珠生生挖了出来,而那人果然连哼都哼不出一声。
我躲在树后,离得那么远,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还是扑鼻而来,只得拼力捂住嘴。
只听聂神医道:“现下眼珠是有了,还需些许青壮年男子的鲜血做药引。”
阿大自告奋勇地捋起袖子:“就取属下的的血吧。”
聂神医看他一眼满脸的络腮胡子、条条道道的皱纹,便开始蹙眉沉吟。
澹台突然自靴筒里抽出一柄短剑,往自己左臂上一划,登时血流如注。聂神医更不答话,拿一只小碗来接血。
我再也忍不住,一张嘴便吐开了。
厅内几人耳目都是极为灵敏,眨眼间都到了我面前。
喜宝轻拍我背脊,澹台则瞪她一眼:“谁教你带姑娘来这里的?”
我止了呕吐,直起身子,冷冷地道:“不关她事,是我自己要来的。”说着连正眼也不愿看他,漠然地转身离开。
澹台心知肚明,竟不追来,只愣在当地,默默地瞧着我背影。左臂上鲜血未凝,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诚然,澹台对我实在是好。然而他残忍嗜血,视人命如草芥,甚至喜欢自残,他简直非人!即使他风华绝代、才华出众、聪明绝世,他也更加不配称作神。他是魔,地地道道的妖魔!
就算他待我再好,想着每日要与这样一个魔头厮守,我就不寒而栗。相信时日不久我也会成魔,至少成邪!
不,我绝不要成为邪魔,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人!
我心下气苦,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看看天色大亮,我就要出门。
喜宝拦住我相劝:“姑娘,殿下吩咐过,不能随便出门的。”
我推开她:“别拦着我,我出去透透气就回来。”
喜宝还要再说,身后澹台的声音响起:“由她去吧,你跟去服侍姑娘。”
我听在耳中,头也不回地奔出大门,喜宝疾步跟上。
晨雾蒙蒙,街上行人稀少。大多店铺酒楼还没有开业,偶见几个摆地摊的,走街串巷叫卖的,不时吆喝两句。却也显得有气无力,大概是无人光顾,生意冷清的缘故。
我气冲冲地信步游走,像只无头苍蝇乱闯。身旁的喜宝却东张西望,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我不禁失笑:“满大街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有什么好瞧?”
喜宝不无担忧地道:“奴婢不认路,要多看看,免得迷路,回不了家了。”
我没好气地道:“不回去更好,眼不见心不烦!”
正说着呢,迎面过来一对中年夫妇。妇人一见我便叫嚷起来:“翠屏啊,你躲到哪里去了?自那日相见,便再无音讯,你可好啊?”
男的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儿,妇人却显得格外精明,亲热地拉住了我的手。
我糊涂了:“我怎么又成了翠屏了?”
那妇人见我满脸疑惑,双手一拍,嘴一撇,嗔怪地道:“翠屏,咱们这才几日不见,你就贵人多忘事啦?”
“我,我。”我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
喜宝来解围:“这位大婶,我家姑娘不叫翠屏,你怕是认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