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计归合计,若是换做以前,我身为他的贴身侍女,还可以委婉地和他提议提议,今时不同往日,我自然不会再多事,也就这么一合计罢了。一路走到一间比碧霄宫还要蔚为壮观的宫室,我起先以为是他的正殿“太霄宫”,不想远远看见匾额上写着“紫霄宫”
三个字,宫门十步之外负责值守的黑衣冥将一个个手执法器,左右排开,脸上十分威严肃穆。通报完毕,一名冥将出来传谕,命我进去觐见,我吸一口气后,又再吸一口气,定一定神,做出一脸恭谨正经的态度随这些陪我前来的仙娥小步小步地入内,先目不斜视地对正前方拜了数拜,报上名号道:“沉鱼参见帝尊。”
这时,我才看见原来李下也站在殿内,与我对视一眼后,照旧默不作声。殿内,还另有一名绿衣女子,容貌甚是美艳,手上一边为他磨墨,一边只管笑吟吟地低头望住我。我脸上红了红,在青玉铺就的地上再毕恭毕敬地对他揖了揖道:“听说帝尊老人家正为白水神女的病情忧心,南极仙翁特地叫我送一枚仙丹来,保管药到病除。”
话虽这么说,不过,我猜他身边这位就是那位白水神女,看她这副模样,显是一早已病愈。他弯腰在书案前徐徐手书着什么,淡淡命道:“起来吧。”
写了几行字,才眼也不抬地反问我:“忧心二字你听谁说的?”
我闻言已起身,一声不响地移开眼珠,双颊火烧火燎一般。他贵为帝尊,我总不好当着李下和白水的面,说我和南极仙翁都亲眼看见过他在七张画纸上郁郁不乐借酒浇愁,再说,即便爹娘自小便一再教导我凡事不可与人太计较,但事关我名声和性命这两样大事,无论如何,我心里还是有一些计较的。
男女授受不亲,他贵为天地至尊,明明已经亲自选定了帝后,却,却……我咽一口口水,将他在空桑山湖边与我亲嘴的那次从头脑中好像翻画纸一样翻过去,这还是其一。其二,他既可以用法术治好白水神女,可听这些仙娥讲,我足足在他的云阶前腆着肚皮躺了一个时辰,最后还是李下报上太白金星的名号,求莫颜神将出手救的我。
才一想这些,鼻头便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滚了滚,便想着此地不可久留,于是照着南极仙翁交与我仙丹时说的话脱口而出道:“听闻一个月前,冥帝帝尊老人家已命人将白水神女接至幽冥殿静养,这是仙翁特为托我转交的仙丹,还请帝尊收下,沉鱼也好交差。”
他哂笑了一下,笔下不停,依旧在纸上不疾不徐地手书着,他身边那位美人却“噗嗤”
一声笑出来,作势往两边望一望,笑问我道:“白水在哪里?我怎么没见到?这位沉姑娘,你听谁说帝尊已命人将白水神女接至幽冥殿静养,你亲眼看见了?”
我一怔,正绞尽脑汁在想这其中的缘故,不料这时,他突然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脸上似笑非笑,问道:“才写到‘青青子佩,悠悠我思’这一句,倒忘了后面一句,尔等可有记得?”
我当即心咚咚跳,脸越发涨得通红,他才说的这一句,正是我当日写给他的那封情书的上半句,不过我心里知道,他这是故意要笑话我的意思。果然,那位绿衣美人也瞄了我一眼,轻轻摇一摇头,掩口笑道:“恕玄女驽钝,却也忘了接下的这一句。”
他便一笑,从李下身上不动声色地移目过来,看了我一眼,我随即将身子一扭,抿紧嘴巴,强作镇定地袖着两手,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眼望着自个脚尖处。
耳边就听他命道:“你下去吧。”
随即是玄女的应声,裙摆曳地,经过我身边时,我特意用眼角瞄了瞄她,心道原来她就是艳名远播的玄女上神。他便再问李下道:“太白金星的书写到第几部了?”
他问话的语气明显比方才玄女在时平易近人,像是要和李下拉家常,不想李下扑通一声跪倒,向上答非所问道:“小的有要事禀报帝尊。”
我一听登时竖起了耳朵,脸上照旧绷得一本正经,袖着两手垂眼不响。按说李下也是名门之后,礼数肯定不缺,说完这句怎么也应该等他应允了方能再往下讲,果然,李下略顿了顿,我也将眼一抬,正好对上他波澜不惊的视线。我脸上便又红了红,移开眼珠,就听李下在一旁等不及道:“帝尊明鉴,自古天地有眼目,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三界中,事无巨细均难逃帝尊的法眼,是以帝尊才会治了前任阎君滥用私刑贪赃枉法之罪,又因阎君一案治了玉帝帝尊身边文昌星君失察之过。小的不才,在家听祖父训诫,一曰此二人获罪,四海八荒的吏治亦将为之一清,实乃我三界众生之大幸也。”
我闻言咳嗽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万万想不到李下着急说的这个“要事”
是拍马屁,实在叫我有些失望。
他便笑了笑,似是对李下才奉上的这通阿谀之词十分受用,却仍是不发一言,这时李下才将话锋一转道:“只是,小的尚有一些小事不明,想请帝尊明示。为何花朝节上凤凰鸟才落在白水神女身上,她便遭此重劫,这是其一。其二,西王母是听何人讲,霜女手中有灵药可救白水神女的命,她与霜女又是如何起的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