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处,筱柔心里一阵难过,更加挂念母亲。
太后因身体不适未能来,只皇后闻婵到了,众人忙起身相迎。
闻婵今日盛装华服,水红色宫衣,上面精工绣制飞凤牡丹,披着金丝薄烟轻纱,头戴五凤朝阳冠,乌黑柔亮的青丝随意挽在脑后,更衬得她明眸皓齿,肤白胜雪。
她举手投足间显得优雅高贵,颇具母仪天下的风度。座上女眷看得又羡又妒,却又自叹弗如。
闻婵往凤座上坐下,涂满丹蔻的纤纤玉手搭在雕有龙凤呈祥的扶手上,轻启朱唇,语气慵懒妩媚:“众卿家,在本宫面前不必拘谨。”
正待宣布开宴,脚步声响,内侍尖着嗓门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后宫女眷的宴席他也来凑热闹,真是个任性妄为的皇帝!
朝臣家眷大多从未见过景昊,他的传闻却是家喻户晓,留给众人的印象极差。今日有幸得睹圣颜,不禁都感惶恐。
及至看清楚他相貌,所有人皆觉讶异,暗叹相貌与他为人极不相称,这其中有一个人更是为之动容。
墨子妍一眼瞧见景昊,顿时呆住,视线竟是再也不能从他身上移开半点。
但见座上那人面如冠玉,眸若星子,当真俊逸出尘。此刻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却更显气度非凡。
妍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美若神?般的男子,一时心下大悔。
那边厢贤妃筱柔正在向皇帝行礼,口称:“臣妾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想到竟让这个丑丫头抢占了先机,子妍恨得牙痒痒的。
景昊冷冷的声音响起:“平身!”瞥一眼大婚时同娶的贤妃,暗道:“这个丫头果然其貌不扬,难怪朕之前没注意到她呢。”
柔也看出皇帝对自己的冷淡,低头退过一旁。她生性骄傲,绝不会仰人鼻息、奴颜婢膝地去谄媚邀宠。
虽然曾经对景昊心动,但一旦得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立时挥剑斩情丝,毫不犹豫,即使这意味着自己有可能一生无宠,郁郁而终。佛说:“你既无心我便休!”何须自讨无趣?
宴席开始,因为皇帝的在场,大家都感拘谨,席间鸦雀无声。
有优伶献上歌舞,众人开始品茶赏月,景昊嫌气闷,起身离开了,众女眷这才松了口气,园内渐闻笑语。
墨子妍一直食不知味,此刻目送景昊背影消失,精神恍恍惚惚,一颗心似乎也随了他去。
回到墨府,子妍倒头便睡,茶饭不思,不过几天整个人便消瘦了一圈。
她母亲秦氏急得什么似的,请太医郎中、和尚道士来都无济于事。瞧着女儿日渐憔悴的小脸,墨寅也忧心忡忡。
打从仲秋皇宫回来,女儿就成了这副模样,莫非是有什么心事不成?
秦氏心下怀疑,“心肝儿肉”地叫着哄她说实话。
妍终于耐不住,“哇”的哭出声来:“娘亲,女儿好苦命!”
秦氏糊涂了:“子妍自小锦衣玉食,爹娘视若掌上明珠,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又是苦命了?”
妍哭道:“爹爹待女儿不公,凭什么就让筱柔进宫为妃,不让我去?”
秦氏有些哭笑不得:“当初是你自己闹着不进宫,怎么倒成了爹娘的不是了?”
妍捶床大哭:“我不管,现在我就要进宫去!”
秦氏恼了:“女孩儿家,尽说浑话!”转身出去,不多时带着丈夫墨寅一同进来。
墨寅责备子妍:“当日你死活不肯进宫,如今出尔反尔,你教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妍哭声更大:“是哪个天杀的混说皇上顽劣不堪、不近女色?害我若此,倒教筱柔那臭丫头落了便宜!我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呐!”
墨寅急了,一迭连声地道:“闭嘴,快闭嘴!小心隔墙有耳,筱柔就是冒名顶替你进的宫,万一传出去,可是欺君大罪!”
“不管,我就是要进宫,你不答应我就不闭嘴!”子妍不依不饶,撒起泼来,“从现在起我连饭也不吃,进不了宫,当不成皇妃,我就死给你们看!”
墨寅无法,只得说道:“你定要让为父揣着这张老脸去见皇上,那我也只能豁出去不要脸皮了。唉,进宫有什么好。”
贤妃忽然派人来传话,说是想念母亲,后日接冯氏进宫一叙。
妍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动,马上有了主意。
这日子妍早早起身梳洗打扮、精心修饰,准备随大夫人冯氏一同进宫去看望妹妹。
宫里派了车舆,几名内侍宫人随侍。马车行到东角门,冯氏和子妍便得下来步行。
皇宫静悄悄的,穿过长长的略显阴森的甬道,来到内廷,贤妃的青岚宫在西北角,尤其偏僻,子妍走得脚痛,暗自嘀咕:“这与冷宫有何分别?”
果不其然,偌大一座宫殿,人烟稀少,出入的仅三五个下人。
忆起那日景昊对筱柔的态度,子妍立时明白了,贤妃这个封号有名无实,筱柔根本不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