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了吹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插了话,紧接着将茼蒿塞进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吸吮声响。
“老庄,怎么想着往英国跑了?”
并非是戳庄羽痛点,他往外走的原因绝对和陆泽不一样,在国内导演圈,他仍然有着良好的口碑,深厚的资源,以及大量的粉丝,大批的金主挥舞着钞票,只要他肯拍,不说开拍前就回本吧,开机仪式办完就开始盈利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国外,他也是各大电影节的宠儿,拿奖拿到手软,每一部新作的话题度都非常高,像是去年的新作驳论就是在戛纳进行的首映,狂揽四项大奖,按道理来讲,他本可以在天橙当他的太上皇,老板都得供着的大佛,压根没必要来英国讨生活。
庄羽听完没什么反应,这让陆泽略微放心,他先没说话,接过王臻递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将嘴里的食物咀嚼咽下后,才端起酒杯,摇头泄气一笑。
“嗨,不爱待了呗,走一个。”
大伙碰杯,他咽了一大口,可能是辣到心了,皱眉许久才呼出口气,他酒量不好,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今天喝了点白的,上脸的速度更快了,脸色通红的夹了一筷子羊肉扔进碗里,他搂着陆泽的脖子,却没看陆泽,而是低着头,扒拉着碗中的羊肉,低声说了一句。
“我失望了。”
他说的是中文,不想让更多的人听见,他不想在国外说华夏娱乐行业的坏话,但米奇会中文,他也没办法。
“怎么说?”
“我也喜欢钱,但我总归有点理想,我也想一边实现理想,一边把钱挣咯,但没办法”
他向陆泽解释,但没头没尾,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这话他很久没跟别人说出口,因为得罪人,只有在陆泽跟前,再加上喝点酒,他想说,不吐不快,所以接着自说自话。
“大家都想挣钱,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但现在国内的风气真的不好,你他吗就不能谈艺术这俩字,你说都招人笑话,就是挣钱,你帮大伙挣了钱,他们感恩戴德把你捧到天上去,但你要说你想玩艺术,那不好意思,那我们就不跟你掺和了,您自己玩去。”
“这点在国外一样,电影说白了不就是为了挣钱么?不挣钱谁还玩电影?风险不小,收益还得拆分,资金回拢还慢,甭管是我还是你,甭管是演员,还是导演,大家都得默认这个事实,电影是投资,随后才是艺术。”
“那不一样”
庄羽是真喝多了,慢吞吞把羊肉分几次放进嘴里,缓缓咀嚼,听到陆泽的回答后,搂着陆泽的肩膀晃动着。
“你说的对陆儿,是,电影还是要以盈利为主要目的,我也拍了十几年电影了,我肯定懂啊,但但我他吗总得有块遮羞布吧?你得给我个裤衩子让我挡一挡吧?”
陆泽第一次见到庄羽时,他披着长发,带着黑框眼镜,弹着钢琴,不抽烟不喝酒,文质彬彬的一句脏话都没说过,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首先从他身上失去的是那头长发,不知不觉间又端起了酒杯,最后叼着烟卷在饭局上说话总带着脏字儿作为助词,或许进了这个圈子,即便你洁身自好,也免不了染上一些恶习。
他对朋友仍然够意思,带着帝都人的局气劲儿,但那个拿过摄影金奖的摄影师貌似已经越走越远了,这些年,估计过的很煎熬,于是陆泽独自抿了口酒,没有说话。
“说真的陆儿,如果让我选,一个是让我打着赤膊做劳工,把拍电影当工作,就为了挣钱养家糊口,一个是用艺术当幌子,给我件衣服穿,让我带着兴趣去工作,还是为了养家糊口,你说我做哪个?肯定第二个啊!”
“所以你来了?”
“对呗,你说媳妇你给我下点丸子,你说我一个剧本怎么也得打磨个三年五载的,那边还急着让我挣钱,生怕我日子过苦了不够花,我怎么办?我也得找个编剧啊,可是现在哪个编剧还他吗自己写剧本啊?有几个编剧还正经写剧本了?”
“黄四儿他们呢?”
“白扯。”
他说着话,掀起了衣服,露出了白皙且圆滚滚的肚皮,表情与言语中都透露出一股不屑,有故作小心翼翼的贴到陆泽耳边,嘘声说着:“都他吗干工作室啦都他吗的养了一帮枪手啦写故事哪儿有当老板来钱快呀”
说罢,离陆泽耳朵远了些,刚才的鬼鬼祟祟重新变成了面无表情,搂着陆泽的胳膊也抽离,转而搭在椅背上,身子也贴在椅背上,点了根烟,忽然间,猛的一拍桌子,碗碟都被震的蹦了起来,还把听不明白中文的克沙吓了一跳,端着蘸料碗不知所措的环视。
“找个刚毕业的小孩写本子,给个三五千的,写上他的名儿,转手就卖五百万,人家小孩也想多挣点啊,成天照电视抄啊改啊,一个月好不容易连写带抄弄出来三五个本子,想多换点银子,填补填补家用,可不好意思,人家不收,一年就往外卖多说也就两三个,就他吗玩饥饿营销,大伙还都抢着要,陆儿,你说离谱么?”
“黄四么?”
“是啊,对了,我忘了,你跟他关系也挺不错,我原来也是,四哥四哥的叫着,但现在不好意思,就不是朋友咯我光着膀子嫌害臊,想弄件衣服穿,他光着腚,得意洋洋的露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