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恼怒的凯厄斯忽然一瞬间转变了神色。
他敛起情绪,随手将毛绒熊放到了一边,又是一派矜贵。
变脸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
凯厄斯冲着凡妮莎挑眉一笑。
“你和我隔得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吗?”
凡妮莎敢肯定,凯厄斯口中的“吃”字不带任何□□意味,单纯是字面意思。
虽然凡妮莎觉得麦考夫应该已经和沃尔图里展开了交涉,但她也不想现在就和凯厄斯撕破脸,毕竟自己人还在他的飞机上。
这年头,掌握着命的才是真·爸爸。
凡妮莎乖乖地靠近了凯厄斯,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祈求他能良心发现将手机还给自己。
——最好也不要看手机上的内容!
殊不知,从凯厄斯的角度来看,总觉得这个愚蠢又烦人的人类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等她磨磨蹭蹭地靠近了自己后,凯厄斯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感受到凡妮莎气息,他心情几乎是立刻从原本的暴躁,变得趋向于宁静。
——真正地来自于内心的平和。
或许是拥有比别的吸血鬼更为强大的力量,所需付出的代价;又或许是杀死“月亮之子”的诅咒。三千年来,凯厄斯的精神状态总是极其的不稳定。
即使他的力量无可比敌,即使他的权势至高无上。
但凯厄斯依旧不安且狂躁。
他只能靠着无尽的杀戮和血腥来麻痹自己
而现在,上天似乎终于开始对他有所垂怜。
他的“安神剂”出现了。
虽然第一次靠近凡妮莎时,凯厄斯能够感受到自己极度、甚至是暴虐地渴望着她的鲜血。但现在,类似于原始欲望的渴求已经变得很淡很淡。
——比起凡妮莎本身对他的吸引和安抚,她血液的甜美滋味,都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一次次地化险为夷并不是因为她被幸运女神所眷顾,而是只要凡妮莎一靠近凯厄斯,凯厄斯原本的怒气和狂躁就会被很好的安抚和平息。
如春风化雨。
凯厄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这种感觉。
如果硬要他比喻的话,这使他想起了三千多年前,他第一次带着自己几乎是亲手养大的战马一起上战场时,那纯粹的兴奋和来自于心脏跃动的、真诚的愉悦。
窗外无尽的夜色吸引这着凯厄斯的思绪跨越千年,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愚蠢和失败,想起了明明应该被时光模糊了的往事。
他给那匹漂亮强壮的雄性战马命名为“玫瑰”。
——在希腊神话中,玫瑰是众神之父宙斯用以向诸神炫耀自己的神力,而所创造出的杰作。
凯厄斯觉得自己的战马也配得上这个名字。
他们在战场上配合默契又所向披靡,他们没有败绩。
除了最后一次。
血色染红了黑夜,来自于同族的出卖使他坠入了无尽深渊。
——再没有什么是值得自己信任的了。
当时的凯厄斯心想。
不,除了自己的“玫瑰”。
只有它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刀尖刺入皮肉的声音是如此悦耳,战甲上红色流淌是再天才的画家也难以描摹出的瑰丽。
杀戮到几近脱力,整个人的动作僵化又机械。
凯厄斯几乎都要放弃了。
但“玫瑰”没有,它从不曾放弃自己的主人。
凯厄斯的“玫瑰”拼尽全力将他送出了敌人的包围,随后又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一匹聪明又忠诚的战马。
最后,它的主人如它所愿的活了下去,活了上千年。而它则永远留在了战场。
凯厄斯从没有试图去寻找它的尸体,他不想看见。
尽管这几乎成为他的心魔,从此之后,他便再难心安。
可谁知道,撑过了三千年之后,竟会有另一朵“玫瑰”被送往自己身旁?
凯厄斯不敢贸然转变凡妮莎的原因,除了需要她的血液来维持不断衰减的力量等原因外,还有便是,凯厄斯害怕被转变后的凡妮莎,便不再具有“安神”功效。
饮鸠止渴。
仿佛是上天对自己千年孤寂的补偿,又仿佛是对自己无尽杀戮的惩罚。
只要她足够听话。
凯厄斯这样告诉自己。
只要她足够听话,或许在取得了足够的血液后,她或许可以继续留在沃尔图里。
只要阿基琉斯之踵不出现在众人面前,便足够安全。
至始至终,凯厄斯从没考虑过凡妮莎本人的意愿。
那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从未想过放了凡妮莎。
*
凡妮莎有些疑惑于凯厄斯类似走神的行为,但她不敢多言。只能由着凯厄斯一手把玩着她的头发,一手上下抛着她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