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暮来求见的时候,钟迟迟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出门了。
见到李长暮时,还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也不知被他看出了什么,本来就阴沉的脸色更可怕了
“上次我就想单独问你,陛下要遣散后宫的事,你知不知情?”李长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现在看来,你不但知情,恐怕还亲自参与了!”
钟迟迟抹去眼角的泪水,神色懒懒,道:“参与倒没有,这种事不需要我参与,不过广陵郡主那道圣旨是我拟的!”
李长暮仿佛咬了咬牙,缓缓道:“遣散后宫,然后呢?”
钟迟迟垂眸一笑:“陛下会安排我认作崔氏女!”
“迟迟!”他像是终于忍不住似的低吼了一声,随后深吸一口气,又压下几分激动情绪,咬牙道,“你忘了我阿娘是怎么死的吗?”
钟迟迟笑了起来:“你不会真这么觉得吧?”
李长暮顿时脸色惨白。
他当然不是真的觉得她忘了,可是他怎么告诉自己,她是清醒且认真地作了这个决定?
“你之前问我,你是不是会和别人一样——”她笑了笑,又叹了一口气,“怎么会一样?我们自幼相识,我虽然没什么良心,却不至于忘了你的恩情。”
她原本以为,他们各自长大了,变了,她不再需要他了,他也就不重要了。
但重不重要,他都还是特别的。
不过——
“恩情归恩情,我不喜欢你这样质问我,也不喜欢你过问我的决定。”
“我不怪你,也不恼你,只是,我也不会听你。”
“你既然问了,我便回答你——”
“是,我要嫁给李长夜了……”
……
李长暮前脚刚走,李长夜就回来了。
“他来做什么?”皇帝陛下问得有些警惕。
钟迟迟也不瞒他,说完之后,很是邀功地问了一句:“陛下感动不?”
皇帝陛下早就笑得眸如弯月:“感动!朕******……”
钟迟迟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转移话题问道:“那天那个女扮男装的,也让人领回去了?”
李长夜搂她进怀,在脸上亲了一下,笑道:“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是幽州都督秦据的妹妹,秦据这次进京述职,把家里人都带上了,这个秦小娘子半路上跟自家兄长吵了一架,就自己带着几个亲信先进了京,秦据落后了一些路程,昨日才到长安,已经进宫把人领走——”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今晚朕要宴请秦据,你午后好好歇一歇,晚上随朕一起赴宴!”
钟迟迟默了默,若无其事地说“陛下宴请秦据,我去做什么?”
李长夜敏感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朕记得千灯阁在幽州蓟县查到过杨月眠的行踪,怎么?又是旧相识?”
钟迟迟又默了片刻,老实交代道:“天授二年四月,杨月眠让我扮成女奴,被秦据买回山上,在龙虎寨待了三个月——”
“然后呢?”皇帝陛下满脸酸气。
钟迟迟瞥了他一眼,道:“杨月眠令我劝降秦据——”
李长夜神色倏然一收,打量了她两眼,问道:“他为何要你劝降秦据?”
当年秦据盘踞在幽州龙虎山,是朝廷控制饶乐地区的最大障碍,从愍帝到先帝,软的硬的手段都使过,可龙虎山天然屏障,易守难攻,秦氏又在幽州经营数代,与幽州北部饶乐地区的奚族也交好,俨然一方枭雄,软硬都不吃,他当时也没把握拿下秦据。
然而那年他刚腾出手,打算对付幽州,才试探性地派人劝降,秦据就莫名其妙接受了。
亏他当时还曾经怀疑有诈……
“嗯……就是想训练训练我……”钟迟迟目光闪烁地回答。
李长夜明白过来了,内心有些复杂:“那你是怎么劝降秦据的?”
“他问我身世的时候,我就说自己从小被拐卖,依稀记得是长安人氏,很想回家。”
“就这样?”李长夜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简单就劝降了?
秦据此人他也见过,是个有主意也有魄力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放手让他任幽州都督。
为了这样一个理由接受朝廷招安,可见当年秦据对她有多看重,既然这么看重,又怎么会轻易放手?
钟迟迟不甚在意地点头,继续说道:“他接受朝廷使者招安之后,我谎称那个使者是我自幼定亲的未婚夫,想要跟未婚夫一起离开,他就放我走了!”
当时秦据已经发过誓非她不娶,可听到她这么说后,终究也没说什么,直接让人送她下山了。
李长夜听到这里,神色有些古怪。
钟迟迟想了想,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杨月眠让我骗的男人可多了,秦据那点事不算什么,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过!”信誓旦旦。
秦据是对她很好,只是这样的好,对她来说得到得太容易了,也就没觉得特别。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