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近亥时,江陵王府西墙,一道影子自夜色中无声地跃出,经过墙头的借力之后,一闪即逝,只在月光下留了一道残影。 钟迟迟一手提着乔渔,轻轻松松地避开了墙外羽林军的视线,几次起落掩护之后,离开了江陵王府外的监视范围。 钟迟迟放下乔渔,拍了拍手,一转身,便看到前方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 夜色将他身上的紫色公服染得近乎黑色,乍一看,真的挺不显眼的。 钟迟迟微讶抬眉,笑了起来:“崔将军,这么巧啊!” 月色下,崔离一手按佩刀,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气息内敛,仿佛真的只是偶遇而已。 钟迟迟拍了拍乔渔的肩膀,解释道:“我家乔乔待在王府里太无聊了,我带他出来散散步而已,崔将军千万不要误会了!” 乔渔虽然对眼前的状况不是太明白,但不妨碍他点头附和。 崔离仍旧一言不发地看着钟迟迟。 钟迟迟眨了眨眼,突然一脸娇羞道:“难道崔将军早就知道迟迟要出来散步,特意在这里等我?” 崔离眼角不能自控地抽了抽,没有吭声。 她顿了顿,又换了一脸忧色:“若是被陛下知道你我深夜幽会,会不会不太好?” 崔离的脸色渐渐僵住,但仍旧保持了沉默。 倒是乔渔忍不住低声道:“可能真的有点不好……” 她眸光盈盈,含情脉脉:“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崔郎如此待我,迟迟岂能负你?便是陛下怪罪,我也要自陈心意,大不了与崔郎一起逃出京城,浪迹天涯!” 乔渔惊叹地看着她:“迟迟,你还会吟诗啊!” 她害羞地捧着脸,双眸晶亮地看着崔离,道:“崔——” “崔某随两位一起去醴泉坊!”崔离冷着脸打断了她的话。 钟迟迟捧着脸打量了他两眼,估摸着是摆脱不了了,便放下双手,笑道:“那就有劳崔将军了!” …… 三道人影齐齐翻入一座宅邸外墙,落地时,乔渔一个打滑,差点摔倒,幸而钟迟迟早有准备,将他提了起来。 醴泉坊多贵人宅,其中地位最尊的是荆王和同昌长公主。 这座宅邸毗邻同昌公主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崔离当然认得这是谁家的宅邸,心中疑窦顿生,钟迟迟是凭什么盯上这一户的?以及,她独自出马绰绰有余,为什么要带上姓乔的这个拖油瓶? 但眼下他们的处境不太适合说话,他只能暂且将满腔疑问压下。 他这边顾全大局地压着好奇心,可那边两人却全然不知死活。 “迟迟,我不要他带我了,他动作太粗鲁,还是你比较好!”姓乔的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娇气得令崔离一脸尴尬。 钟迟迟也不惯着他:“你还好意思说,这么久了,轻功一点进益都没有,翻个墙有人带的还能弄出动静来!” 乔渔支吾了两声,扯开话题:“你说带我出来透透气,跑人家家里来做什么?” 崔离:…… 所以她说出来散步居然是真的? 钟迟迟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朝他瞥了一眼过来,似笑非笑道:“这家景致好,散散步说不定能顺便捡到什么惊喜呢!” 乔渔还在问什么惊喜,就被她捂住嘴,直接拖着往里走。 钟迟迟似乎也不知道具体方位,先是带着他们在前院胡乱逛了一圈,然后往后院找去。 已经到了就寝的时候,前院几乎没有灯火,倒是正房还点着灯,也不知她是发现了什么,还是纯粹顺路,便拉着乔渔往那间点灯的屋子跑去。 这家的主人身份不低,正房外守了不少侍卫,但点着灯的那一重院子外头却没守人。 钟迟迟极其熟练地划开窗纸往里看了一眼,顿时发出了一串啧啧声。 “有什么?是不是刺客?”乔渔好奇地问。 她没回答,只是把乔渔拉开一些,朝崔离使了个眼色。 屋内确实有高手内息,崔离只当她认得不确定,便迅速闪身上前,对上划开的缝隙往里看—— 入目处,一男子大刀阔斧地坐在椅上,将一名衣衫半褪的娇小女子按在怀里,正上下其手,交颈缠吻! 这样香艳的一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眼底,崔离惊得倒退了一步。 还没站稳,便被人在后领上一提,离开了地面。 腾挪起落之间,那女人还兴灾乐祸地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好看么?” 崔离深吸了一口气,挣脱她的钳制,沉默地跟上她的脚步。 略过了几重院落,钟迟迟停了下来。 追魂阵追踪的位置大致就在这里结束了,当着崔离的面,她不方便直接闯到这里,才在前面绕了几圈。 但眼下到了这里,她也没头绪了。 “分开找?”她认真地建议道。 崔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啧啧啧,还记恨刚才的事呢! 钟迟迟把乔渔推开一些,凑到他耳边轻声笑道:“人家衣服都没脱,至于这样么?”跟她从前看到的比起来差远了。 崔离却顿时红了脸,冷声道:“怎么不叫乔渔看?” 钟迟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直到乔渔凑过来问话才勉强止住了笑声。 崔离既然不放心她离开视线,就只能三人一起一间一间找过来了。 这一带已经是宅邸较深处了,屋舍都十分精致,看起来应该是女眷的住处,一连找了几处院子,都没有发现高手藏匿。 直到踏进这一带最大的一个庭院。 翻过院墙,足底着地的一瞬,钟迟迟便心中一动,一股异样的感觉蓦然涌起,直觉牵引着她往正屋方向看了一眼。 钟迟迟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直觉,目光所至,脚下便随之而动。 绕过两重院落,一切开始变得清晰。 雕栏画栋,锦窗绣帘,廊下琼花如玉,静谧紧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