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蓉说变就变,跟暴风雨似的,但景飞鸾深知她平素为人,怎么可能相信纪蓉的话。他之所以不反驳纪蓉,不过是想看看她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还要做出什么样让他不屑的事。
因此纪蓉说的什么“不退婚”的话,他根本就不想追究是真是假,只以为纪蓉八成真的被撞傻了,胡言乱语。
拉着景飞鸾一路跑出包围圈,跑到村边小河旁受冻的纪蓉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景飞鸾对她的抗拒,讪讪放下他的衣袖,搜索原主的记忆,翻出关于景飞鸾的那些片段。
那一年西原国兵荒马乱,六岁的景飞鸾跟着爷爷来到晔湖村,定居在晔湖村文来山山脚。
景爷爷身手矫健,一手好功夫,上山打猎所获颇丰,换来的钱财供景飞鸾读书习字,一家人吃穿不愁。人有旦夕祸福,三年前景飞鸾十五岁,正是赶考之年,景爷爷病逝,景飞鸾被迫守了三年孝,一拖就拖到十八岁。
长相好,人品端正,知识渊博的景飞鸾就因为这三年被耽误了,一无功名,二无钱财,三无亲友,天天靠着一点儿田地种田卖粮的钱全都被他用来买书了,有人劝过他上山打猎赚钱,被景飞鸾一句“爷爷死前嘱咐我不许再当猎户”堵了嘴巴。
景家败落,不说定娃娃亲的纪大成家看不上了他们家了,连村子里大多数人都跟着对景飞鸾避之不及,毕竟这么一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就算长得再好,但家底太薄,唯一那点田也是村里最贫瘠的,又不肯入赘,女儿若嫁过去定是受罪。
纪蓉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平素对景飞鸾横眉竖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她抿抿嘴唇,脸上带出点儿忏悔的模样。
先道歉吧,虽说都是原主的错,但她当了接盘侠,说什么也得背了这口黑锅。
“飞鸾……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你原谅我吧。”不行,太简单。
“我识人不清,四体不分,五谷不勤,以后我会改,这次退婚……”不行,不够深刻。
“我错啦,你相信我,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太直接粗暴。
纪蓉琢磨了好一会儿,原本她挺伶牙俐齿的,不知为什么,被景飞鸾黑沉沉的眼睛一盯,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飞鸾……”纪蓉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走远了的背影。
纪蓉想想也是,景飞鸾是个读书人,受了这么大的侮辱,能忍着不骂人算有修养了,现在这人不想再理她直接走了,走了就走了吧,反正日后时间还长着,她总有机会扭转自己在景飞鸾心目中的形象。
因此她跟上前几步就停下来,愣愣看着男神的背影出神。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男人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纪蓉咧开嘴,赶紧朝他走去。
“你若要坚持退婚,我自然随你,若有任何文书要写,只管让族长说清楚,我必当日送去你家。从此你我两人,再无瓜葛。”谁料景飞鸾如此说。
纪蓉眨眨眼:“我不想和你退婚。”
“你是有什么要求?”景飞鸾看着眼前难得一脸正色的少女,心底毫无一丝动摇。
“相信我吧。”纪蓉信誓旦旦,“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就算有些活我不会,但我可以学,种地我也可以去,你且等着瞧。”
景飞鸾垂下目光,纪蓉这么说,他只想冷笑一声。
不是他不想和纪蓉退婚,但纪蓉虽然可恶,却并未十恶不赦,景飞鸾不愿因为一己之私毁了纪蓉名声,若纪蓉主动求退,他自然愿意答应。
可如今纪蓉如此惺惺作态,定是又有其他谋划,他看在眼里,只觉厌恶。
罢了罢了,只当他命该如此,这女人想要怎样他只冷眼看着,终究是不会在一起生活的两个人,何苦为了此一时的激愤,说出让两人都难堪的话。
景飞鸾冷声道:“随你。”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纪蓉拿鞋底蹭着河边的黄沙,她十分明白景飞鸾根本不相信她,因此决定要认真生活,以后好好施展拳脚,看景飞鸾到底会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纪蓉才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寒风凌冽,她既然穿越到此,重新有了一段人生,便决定好好珍惜。
这里是乡下农村,不是纪蓉歧视农民,而是她已经在城市学习工作多年,不再熟悉这种生活环境,更怕自己与原主性格差的太多,怕装的不像,被人以为鬼神作祟,请个神婆来什么的,会有性命之忧。她慢慢走回家,模拟出原主的性格,见屋子众人已经散去,先在外屋给自己舀了一碗水喝了,清清喉咙,咳嗽一声走进里屋。
纪大成正吧嗒吧嗒的抽烟,纪老太和纪老汉都坐在凳子上唉声叹气,族长早就走了,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人,看过热闹也都尽数散去。
见纪蓉进来,纪老太愣了一下就开始哭起来,纪蓉难得没理老太太,掀开帘子走进纪大成和牛榆心的房间,对躺在床上偷偷擦眼泪的牛榆心说:“娘,你哭什么,我没退亲,这是好事儿。”
牛榆心身子不好,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