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明不但把整个瓜洲营的兵器搬回来了,还顺路擒获了十六个趁火打劫的贼匪,缴获了两大箩筐金银细软,让韩秀峰很高兴也很为难。
金银财宝是好东西,可眼前这两筐金银细软全是缴获的,赏罚要分明,不赏或者只赏一点点那些青壮肯定会有想法,真要是把这些金银细软赏下去,那些青壮有了钱显然不会再跟之前那样敢拼命。
韩秀峰从来没想过会面对这种事,正琢磨着该怎么办,潘二小心翼翼地说:“四哥,我真不是贪生怕死,我是觉得角斜那边不能没个人经营,而这些事韩大使又不方便出面。”
“哦,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在为这些不义之财发愁。”
“这些钱财好办。”
“你有主意?”韩秀峰笑看着他问。
潘二回头看了看两箩筐金银细软,笑道:“四哥,看上去满满两大框好像很多,其实有一帮是金银首饰,这价咋估别说外面那帮穷鬼,就是王老爷心里也没个数。何况银子要看成色,还有一大半是制钱,折成足银其实没多少。”
“还有这么多金条呢,没多少折成银子也值七八千两。”韩秀峰沉吟道。
“七八千两听上去是不少,可人也不少,算上陆大明一共八十七个人。”潘二笑了笑,接着道:“我们从来没立过规矩,大可借这个机会把规矩立起来。以后不管缴获多少银钱,都得拿出四成以作公用。”
“用作请大夫、抓药疗伤,用作阵亡的抚恤?”
“差不多,反正只要想让他们交,有的是由头。”
“上交四成太多,三成吧。”
“三成也行。”潘二帮韩秀峰沏了一杯茶,又坐下道:“剩下的七成也不能平分,听说绿营的规矩是营官拿一半,然后是千总、把总,到当兵的手里就没几个了。”
韩秀峰摇摇头:“我们跟绿营不一样,要是真跟绿营那样带兵,还打什么仗。”
“那当官的就少分点。”
“接着说。”
“四哥,我是这么想的,他们不是想要地,想要落户入籍吗?可不管在哪儿买地都得花钱,落户入籍一样得花钱!我们用不着给他们钱,只要给他们一张地契,帮他们填一张户口牌。”
韩秀峰反应了,不禁笑道:“光有户口牌和地可不够,还得盖房子,置办种地的家伙什,总之,想安一个家没个五六十两肯定是不够的。”
“况且他们又不全是光棍一条,有的有亲戚,就算没亲戚的还有一帮以前一起在泰坝上背盐的同乡要接济,又全是‘白手起家’,这钱怎么都不够花。”
“这倒是个办法,角斜场虽没富安场大,但新淤的地也有上万亩,再说又不是白送给他们,韩大使一定会同意的。”
“那我先清点下这两筐值多少银子。”
“等天亮了再清点吧,当着他们面清点。”韩秀峰想了想,接着道:“盐碱地跟良田没法儿比,一亩算三两。落户入籍,一个人也算三两。王千里不是从漕标的绿营兵手里收了几匹马么,也可以卖给他们用作垦荒,反正我们也用不上。”
“卖给他们也行,虽说用马耕地不如用牛,但牛没那么容易买。”
“就这么定。”韩秀峰转身指指桌上的木箱子:“跟他们说清楚,镇江已经被贼匪给占了,那些银楼钱庄估计也全被贼匪给抄了,这些银票现在一文不值,不过我们先收着,将来要是能兑就拿出去兑,实在兑不了也没办法。”
“行,等天亮清点时我跟他们说。”
“再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件事,这仗不晓得要打到啥时候,打仗不可能不死人,我们现在养不起太多兵,但将来不可能不招兵买马,所以角斜那边是要好好经营。”
“四哥,你同意我去角斜?”
“我这些天光想着咋对付眼前的贼匪,没想那么远。你旁观者清,想到了,我咋可能不让你去。”韩秀峰摸着嘴角,沉吟道:“只是要一下子带上千号人去,他们吃啥喝啥,就算他们愿意垦荒种地,又去种谁家的地?我们也好,韩大使也罢,不可能就这么白给他们地,不然营里的这些兄弟又会有想法。”
“这我还真没想过。”潘二意识到一碗水要端平,不能让没付出的人就有回报,不然谁愿意去跟贼匪拼命。
“不过这事也不难办。”韩秀峰沉思了片刻,抬头道:“天一亮不是要发赏钱吗,钱是不会给太多,只会给他们地。但他们有了地不能荒着,可以让他们的亲朋好友先帮着开垦,先帮着种,开荒那么苦那么累,他们一定愿意的,这么一来就能安置三四百个。”
“剩下的呢?”潘二追问道。
“剩下的可以去种顾院长、王千里和余青槐他们的地。我和韩大使不能在任地置办田产,顾院长和王千里他们可以。我给韩大使写封信,请韩大使想想办法,多卖些新淤的地给海安的士绅,让在泰坝上无所事事的那些苦力去开垦,等种个两三年就不止三两一亩了,等种个五六年变成良田甚至能卖到十几二十两一亩,所以他们也一定会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