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抓一百个,潘二大吃一惊,想到抓的越多钱就越多,又忍不住笑了。
韩秀峰不管他咋想,吃完饭跟李秀才秉烛夜谈到子时才回房洗脚歇息。李秀才没想到韩秀峰这么快就要用他,并且听上去真像是委以重任,脑袋一热竟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衙门封印。
韩秀峰换上官服,领着储成贵等皂隶弓兵望阙叩拜,当着众人面把海安巡检司印放进印匣锁上,然后照着苏觉明整理的名册分派众人兵分四路接着去拿人。
换作往年,储成贵等皂隶弓兵一定会找各种由头不愿意去办差。但今年不是往年,这差事更不会白办,多锁拿一个人犯就能多赚一点钱,他们才不管衙门有没有封印,拿到名单和告示就带着镣铐和铁链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做官要有官威,不能啥事都亲力亲为。
韩秀峰没再去,目送走余有福、大头、张士衡和储成贵等皂隶弓兵,便回头笑道:“李先生,长生上午没啥事,让他陪你回富安借家眷。我昨晚就差人去跟驿铺的王如海说好了,他家老大在泰州学过两年厨,会做一手好菜。驿铺能有几个人,以后就让他来衙门干,我让他准备一桌酒席,中午给嫂夫人和公子接风。”
“韩老爷,这怎么好意思呢。”
“应该的应该的,公文繁多,让你回不了家,让嫂夫人和公子来衙门过年,我怎么也得有点表示。”
不等李秀才开口,潘二就笑道:“李先生,船我天一亮就去雇好了,我们早点动身,现在动身正好能赶回来吃中饭。”
“韩老爷,那晚生就先回家接内人?”
“去吧,早去早回。”
李秀才不晓得韩秀峰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但连回去接老婆孩子都让潘二盯着,这让李秀才意识到韩秀峰是既想用他又在防他。
不过这不是头一次,三年前的那个巡检刚上任时也是这样,后来嫌麻烦甚至让他卷铺盖走人,结果不到一个月还不是客客气气把他给请回来了。
李秀才打定主意装作啥也没猜出一般先虚与委蛇,等年后衙门开印再请朋友们帮忙,随便弄个案子惊动知州乃至知府。事关考绩,知州大老爷一定会责令海安巡检司在期限内把人犯缉捕到案。抓不到人,看你这个巡检到时候咋办!
韩秀峰不晓得他是咋想到,只晓得防火防盗防他这个书吏,目送走他和潘二就回内宅换衣裳,换上平时穿的棉袄便走进二堂接着看州志。
……
新任巡检老爷的家人和巡检司衙门的皂隶弓兵倾巢而出,看架势又要拿人。镇上百姓从没见过这阵仗,纷纷跑来看热闹。胆大的跑到仪门边上往里偷看,胆小的聚在当铺和布庄门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就说韩老爷跟方老爷不一样,韩老爷真是清官,真跟告示上说得言出法随!”
“怎么言出法随?”
“以前储成贵他们拿人,不光要鞋袜费和酒饭钱,还要什么上锁钱和解锁钱。韩老爷不许他们再要钱,他们就不敢再要。我表哥住在胡家集,我表哥说的昨天他们去拿人不光没要钱,连干粮都是自带的。”
一个小贩踮起脚看看四周,也绘声绘色地说:“陈有道的三儿子不是关进班房了吗,别人没钱陈有道能没钱?昨天我亲眼看着他揣着钱袋去衙门,结果韩老爷连门也没让他进,更不用说要他的银子了。”
“是不是嫌少?”一个老爷子神神叨叨地问。
“江老头,你想哪儿去了,韩老爷真不是方老爷那样的贪官,”一个卖菜的小贩挤进来道:“以前巡检老爷的家人上街买菜,全跟我们算什么官价。韩老爷的家人买菜,全是按市价,该多少钱就多少钱,连说话都客客气气。”
“真的?”
“我骗你们做什么,不信去问问钱瘸子。”
“不用问钱瘸子,问我就行了。”卖烧饼的张贵守着他的烧饼炉,探头道:“衙门这两天全在我这儿买的烧饼,昨天买了七十个,早上又买了七十个,两文一个,全按市价。我说买这么多送几个,你们晓得韩老爷的家人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人家说我做小买卖赚点钱不容易,该多少就多少,不沾我便宜!”
“哎呀,这么说我们海安真来了个包青天!”
“这是,不然怎么会一上任就四处抓人,早该抓了,那些家伙被关进班房活该!”
……
外面人以为陈有道今天没来,其实陈有道天一亮就来了,正坐在布庄里等消息。
街坊邻居的议论他在里头听得清清楚楚,既担心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的儿子又羞愧,以至于不敢走出布庄去衙门。
冯掌柜晓得他此时此刻的感受,一边整理刚进的布一边劝道:“陈院长,别往心里去,他们晓得什么,他们就晓得嚼舌头!”
“别再喊院长,我已经不是院长了。”
“怎么就不能喊了,就算做一天院长你也是院长。”
陈有道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