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要入乡贤祠的先贤不少,但只有荣昌敖家和长寿胡家领韩四的情。
敖家领情是因为敖家的先贤不仅中式名次不高,没馆选上翰林院庶吉士,甚至连官做得也不大,只做过两任知县,不管咋比也比不过别的先贤;胡家的先人振威将军虽官居一品,但终究是行伍出身。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指望一帮本就瞧不起行伍的读书人选一定是选不上的!长寿胡家的后人想争一口气,只能用银子打点。
而县官不如现管,顾老爷等本地士绅虽点了头,但京城的官员一样可能提出异议,所以既要打点本地士绅一样要给韩家点好处,只要远在京城的韩四愿意帮忙,胡老将军入祠的事就不会有啥变数。
这些内情段吉庆是不会告诉杨财主的,乡贤祠的事一带而过,又眉飞色舞地说:“内阁中书何老爷与志行也是八拜之交,他远在京城且公务缠身肯定是回不来的,但早就给家里写过信,他弟弟何秀才前几日还问过满月酒到底是哪一天。”
内阁中书,一听就晓得是内阁的官老爷。
杨财主大吃一惊,杨兴明同样一脸惊诧!
“璧山县费举人是志行的长辈,他老人家早就说了,满月那天一定要请他。对了,还有你们江北厅的杨举人,虽说出了六服但跟你们也是同宗,他人在京城回不来,但他家人一样会有人来吃娃的满月酒……”
重庆府十四州县今年去京城应试的考生,除了任禾之外能来的全会来,来不了的也早跟家里写过信,让家人备贺礼来吃满月酒。
因为种种原因今年没进京应试但打算来年应试的举人,早因为会馆翻建筹银、选乡贤入祠和费二爷、刘山阳等人的介绍晓得重庆会馆现在的首事是韩秀峰,从费二爷、刘山阳乃至顾老爷嘴里得知韩秀峰的为人,离得不远的、只要能来的也全会来。
光举人老爷就能坐两桌,并且人家不是不吃不喝,有的早把贺礼送来了,有的来时会带上贺礼,这是多大的面子!
杨兴明意识到老丈人为啥对连襟那么好,不敢再胡思乱想,急忙道:“爹,来吃满月酒的全是平日里请都请不到的贵客,人家给我们这么大面子,这酒席可不能办太寒酸。”
“这是自然,我早跟望江楼掌柜说好了,上好的酒席办四桌,院子里正好能摆下。”
“望江楼帮着办酒席,这么说我到时候就是帮着迎来送往?”
“兴明,迎来送往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璧山费老爷和你们江北厅刘老爷到时候会帮着招呼顾老爷他们。”
“那您让我来帮啥忙?”杨兴阳不解地问。
段吉庆放下茶碗笑道:“琴儿生的不只是志行的娃,也是我的外孙,不光要请顾老爷他们,我段家的亲戚、我在府衙的同僚一样要请,十四州县散厅正堂的坐府家人要请,志行在县衙、府衙和道署的那些长辈要请,街坊邻居全要请!”
想到亲家原打算把琴儿许给任禾,结果任禾中举之后嫌门不当户不对居然提出要纳琴儿为妾,把眼前这位在府衙当差的亲家差点气死,杨财主意识到亲家这是打算借办小外孙的满月酒扬眉吐气,不禁笑道:“是该请,不过院子就这么大,摆不下几桌。”
“我家离这儿又不远,这边摆四桌,那边摆十桌,两边一起请。”段吉庆笑了笑,又说道:“不过那边的酒席得自个儿家做,要是那边的酒席跟这边一样,不管收多少礼也不够赔的。”
“对对对,这么安排最好。”
……
见亲家和大女婿愿意帮着操办,段吉庆从袖子里掏出早草拟好的章程和银票,正事无巨细地交代该做哪些准备,府衙的一个书吏竟带来一个不速之客。
“段经承,京城来人了,还捎来韩老爷的信!”
“进来进来,赶紧进来。”
余掌柜的大儿子不等书吏介绍,就解开行囊取出韩秀峰的信双手奉上,恭恭敬敬地说:“晚生姓余,名长有,晚生家是做茶叶买卖的,家父在京城开了个茶庄。幸得韩老爷提携……”
“原来是余贤侄,自家人无需多礼,坐下说。”
“谢段老爷。”
“贤侄稍坐,容老夫先看信。”
段吉庆一边让大女婿赶紧给客人沏茶,一边急不可耐地拆开信,不看不晓得,一看欣喜若狂,竟扔下众人就这么起身走进东厢房,站在床边看着刚听说京城来人已经坐起来的琴儿,激动地说:“琴儿,你真是个有福的,志行人在京城心却在你们娘儿俩这儿,担心你们娘儿俩过不好,不但巴结上了即将上任的盐茶道,还把好不容易攒下的一千两全拿出入股,跟余掌柜家合伙做边茶买卖!”
琴儿惊问道:“入了一千两,他哪来这么多银子的?”
“这你就别管了。”段吉庆探头看看睡在里头的小外孙,笑道:“志行在信里说得清清楚楚,让我帮着照看这生意,将来分红分到的银子不用往他那儿送,全留作家用!这么说吧,这就是一门生计,一年少说也能分三四百两,你们娘儿俩再有不用担心坐吃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