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此事的关键还是在于陛下的态度。陛下早就对岳侯有铲除之心,这一点岳侯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的先下手为强,先弄垮陆家,纵然找到了证据,可边境战事未停。纵观朝堂,除陆家以外,军事力量最强的,就是岳家。所以只要陆家倒了,陛下就得依赖岳家驻守边境驱敌。到那时,岳侯也就功高震主了。完全可以赌一把,扶植二皇子登基。
成功了,他就是最后赢家。
对付陆家女眷,只是第一步。
季菀只是在想,岳侯会如何对付正在边境作战的陆家男人们?陆非离应该会有准备。
如今的一团乱,不过表象而已。
第二天,皇后宣她入宫,一番象征性的礼节过后,皇后便问:“行哥儿的伤如何了?”
“劳娘娘挂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
皇后叹了声,“也是我的疏忽,让行哥儿受了委屈。”
“娘娘言重了。”季菀客气道:“他自己也是太不当心,爬个树都能摔下来。”
虽然她知道这事儿是有人故意为之,但表面上还是得客气一下的。君臣君臣,她不能指摘公主的不是。
皇后看了她一眼,笑道:“也亏得是你这性子,到如今还能稳得住。若换了旁人,怕是早就…”
说到一半,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没再说下去。
季菀没吭声。
皇后静默一会儿,又道:“外头那些传言,我也听说了。陵川那边,如何了?”
两句话,其实关系并不那么紧密,偏偏她转换得很自然,没半点生硬。就连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不起丝毫波澜。
季菀倒是一怔。
她一直摸不透皇后。身为一国之母,身份尊贵,可说到底也是一个女人。自己的丈夫心心念念别的女人,连芙妃都心怀嫉妒恨不能处之而后快。作为正室的皇后,看起来似乎并无半分嫉恨。只是偶尔从言谈神态中,看出些许寥落悲戚。
或许,这也是陛下信重她的原因吧。
娶一个本分的,知晓分寸懂得进退的女人,能统御后宫,还能做到不问不言,的确难得。
可作为一个女人,未免也太过悲哀。
“暂未收到长姐来信。”
皇后嗯了声,垂眸抿了口茶,依旧神色自若。
“陵川有薛家,想来应是无碍,不过早晚而已。”她抬头微笑,“无需太过担心。”
“是。”
皇后摆了摆衣袖,又道:“御花园事件,我也着人查过了,偷偷放蛇的是个小太监,已经跳井自尽,线索断了。”
这在意料之中。
做坏事又不想被人发现,肯定是要找几个替身的。在这宫廷里生存,哪能没几分本事?
“三公主那日受了惊吓,病了一场,这两日才好了些。”
季菀嘴角微弯,露一抹讥诮的笑。
还真是贼喊捉贼。
果然都是人精。
也是啊,那么小的孩子,见到那么可怕的东西,不害怕才怪。芙妃也真是下得了本钱。为了儿子,不惜拿女儿当棋子。
“芙妃终日悬心,闭宫不出。”
季菀又笑了。
她当然得避嫌了。
“不过…”皇后顿了顿,道:“陛下近来国事繁忙,也无闲暇去安慰芙妃母女。”
言外之意就是,行哥儿受的委屈,陛下心里都一清二楚,自会公正处置。
这话是故意说给季菀听的,季菀当然明白。
“陛下是一国之君,忧心万民,是百姓之福。”
和聪明人打交道最轻松,皇后就喜欢她的有分寸知进退,因此和她格外亲昵些。
“北境那边传来捷报,陆家不愧世代将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收复北狄,想必也不在话下。他日回京,陛下必有重赏。”
“为君分忧,乃臣子本分。”
虽说皇后是个好相处的人,但季菀也是不太喜欢和这些宫中贵人打交道。便是一般的寒暄,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总要小心应对,方能不出差错,以免被人拿了话柄。
尤其宫里还有个脾气阴晴不定的芙妃。不碰上还好,碰上了就得一时半会儿就走不了。总得听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含沙射影的讽刺一番。当然,作为臣妇,季菀是没资格跟她抬杠的。可老这么装聋作哑的当傻子,也是很累的。
因此她在内心万分祈求,宫里这些个贵人们,没事儿别召她进宫。有那时间,她还不如在家陪她的宝贝儿女们,那才是其乐无穷。
皇后大底能猜到她的心思,没再拉着她扯东扯西,让人送她出宫了。
芙妃要照顾女儿,没时间来皇后宫门前堵她,季菀很顺利的离开了皇宫。从皇宫到安国公府,马车晃悠悠的得走近一个时辰。她便靠在车壁上,浅睡一会儿。忽然马车一个停顿,她睁开眼睛。
白筠立即掀开帘子,问车夫,“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