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季菀觉得,自己一个新时代的新兴女性,不该拘泥于小节。况且自己是大夫,陆非离是病人。他现在身受重伤不得动弹,便是出于基本的道义,自己也不能把他赶出去。 于是她很镇定的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厚厚的被子,本来想直接丢给他。但考虑到他有伤在身,还是很体贴的给他盖在身上。然后很淡定的转身,合衣躺在床上。 她面朝里,坚决不去看躺在床榻上的某人。也坚决不去想之前因为要给他上药而扒了他的衣服目睹的那番春色…啊呸!满身血迹狼狈不堪,哪来什么春色?季菀你色迷心窍了?赶紧停止,不能再想下去了! 隔得不远,陆非离看见小姑娘没脱衣服就上了床,然后似要遮掩什么一般用被子将自己的头给整个捂住。 他嘴角微微上扬,“这么捂着,你也不嫌热?” 季菀瓮声瓮气道:“天冷。” “要不要把我这床被子都给你?” “不用。” 前者语气温和带几分戏谑,后者硬邦邦的好像在跟谁赌气。 陆非离笑笑。 知道她其实是有些孩子脾气的,这模样,倒是挺可爱。 “如果睡不着,就陪我说说话吧。” 这男人怎么回事?刚才还因担心坏了她的名节而要走,现在就一副熟稔的跟她聊天。 古人都这么…洒脱不羁的吗? 还是跟齐纠那不靠谱的家伙相处久了,近墨者黑? 可正常情况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一个大男人睡一个房间,这个男人就不觉得自己太过淡定了吗? 这家伙可千万别把她当异类…额,虽然她的确算异类。 世子爷,我可是刚才救过你一命,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季菀在心里不断嘀咕着,那边陆非离已经继续说道:“不想知道我怎么受伤的?” “不想。” 依旧是硬邦邦的回答,而后一想觉得这不符合自己平时在他面前乖顺的性格,若因自己前后转变太大而让他起了疑心…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季菀马上又缓和了语气,道:“世子驻扎北地多年,斩杀流寇劫匪无数,想来也有不少仇家。暗夜刺杀这种事,非君子所为,由此可见对方是阴鄙卑劣之人。” 小姑娘故意想转移话题,不过后半句猜得倒是八九不离十。 “不是流寇劫匪,是政敌,也算是仇杀吧。” 季菀哦了声,想起数月前的某个晚上…心中一动,“和上次那些人是一伙的吗?” “嗯。” 陆非离目光幽深,“我回去的路上中了埋伏,他们人太多,我一时不察中了暗箭。” 原来如此。 季菀突然想起了什么,转了个身,半起身道:“那你不回去,你父亲岂不是会很担心?” “所以最迟天亮,我父亲应该就会带人秘密出来寻我。”陆非离对上小姑娘有些忧虑的双眸,微微一笑,“放心吧,等我稍稍恢复体力就走,不会连累你的。” “谁说我担心被你连累了?” 季菀小声嘀咕,“我只是在想,刚才该让侍卫去你府上传个信。但这个时辰,城门早关了,他们也没法让城门守军给开门。” 若是陆非离,自是没人敢拦他的。 陆非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觉得自己该提醒提醒这个小姑娘,目前为止更为重要的事。 “所以呢,我闯入你房间,就睡在你的房间,难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形势所迫,权宜之计。” 季菀一本正经道:“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你没容身之所,我给你提供住处…啊这事儿我以前也做过。贺家的烧了王家的房子,他们全家基本都是伤员,我把以前的房子让给他们养伤。说起来他们家跟我们家还有些隔阂呢,不过我这人向来大度,以德报怨。更别说您对我们家有大恩,我就更不能坐视不理袖手旁观了。反正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就差没直接说,我不需要你负责,你也不必有负担。 刚才她给他解毒,按照古人的说法,两人已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如果是门当户对呢,就嫁娶了事。但很显然,陆家是高门显贵,季家…虽说她现在是有个乡君的封号,也不算寻常白身。但季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陆家那样的名门世家,哪会看上她一个乡野里出来的小姑娘? 顶多就是纳妾。 季菀又怎么肯给人做妾? 所以,今晚之事,彼此烂在肚子里最好。 陆非离盯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容,没吭声。 女子视贞洁如命,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要么就是羞愤欲死,要不就是趁机要他负责。 她却无动于衷,还胆大包天的要求自己‘闭嘴’。 或者说,她没看上他。 有意与江家那等商贾之户结亲,却没看上他这个世家子弟。该说她清高呢,还是有眼无珠? 陆非离莫名有些想笑,道:“自欺欺人。” 季菀一怔,然后听见他道:“睡吧。” 这语气…怎么这么暧昧? 季菀莫名有些不自在,见他真的阖上眼睛,想着他今夜大老远从军营赶去将军府,一路送自己回来,又在回去的途中遇刺。紧接着又是翻墙翻窗户…折腾了大半宿,应是累极。 而自己,原本也是即将要入睡的,给他处理伤口来回折腾,如今好容易消停了,先前的疲惫也涌了上来。她打了个呵欠,很快就睡了过去。 躺在榻上的陆非离却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露在被子外的后脑勺,神情莫测。 季菀总觉得黑暗里有人在盯着自己,那目光看得她睡得十分不安,索性睁开了眼。盯着头顶浅色的帐子看了会儿,随即想起昨夜发生的事,立刻坐起来,看向靠窗的软塌。 榻上早已空无一人,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