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宁西皇宫
云汐颜缓步跟在林喜的身后,一步步走入皇城。林喜手握拂尘,一身太监总管的衣裳,朴素中,透着庄严。
“墨小姐病了好些日子,我们皇上每日都念叨着您呢。这不,又派奴才特意来请您了。”
路长寂寞,两人总是要说些什么,来打发时光。
云汐颜低眸瞧着路,她走的很慢,落后林喜几步,若有所思。眼前的林喜,她很早便认识了。他曾经一直跟随她与萧逸宸,是自己为萧逸宸培养的心腹之一。
也是最早,在他们毫无建树之时,誓死跟随的人。
当初自己看重他,是因为他聪明。他心思通透,犹如明镜。在此基础上,却又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绝对,是一个极佳的身边人。
所以,她对林喜的熟悉,或许不比对洛瑶与洛霆斌差。
“当初皇上,是否也是这般对待凌浅小姐的呢?”
云汐颜微微一笑,声音平淡的问道。而她这波澜不惊的一问,顿时让林喜手中的拂尘一颤。显然,凌浅二字,戳进了他的心间。
聪明机警如他,竟也在此刻低下了头,静静地思索了片刻。凌浅,那个救过他性命,给予了他富贵之路的人。
他的心里,从未忘记过那个人,从未。
“皇上的心思,那儿是我这做奴才的知晓的。凌浅小姐的事情,您想必已经听见了风声。所以,奴才不敢妄加论断。”
林喜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给出了这般模棱两可的答案。的确,他即便心中通透,也是不敢明言的。
如今这宁西国都,朝堂上人人自危,皆是以凌浅作为前车之鉴,不敢有丝毫的偏向。因为他们,都怕落得与凌浅一般的下场。
而眼前墨烟寒的处境,无疑是像极了当初的凌浅。心思通透如林喜,又哪里能不知晓,墨烟寒可能面临的结局呢?
可作为奴才,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该说。
“林公公说话,到是个滴水不漏。不过听闻,你也是凌浅的旧人之一。你就不怕有一日……”
云汐颜的声音忽然一低,似有意,似无心。
林喜脚步有了那么一瞬的缓慢,而后摇了摇头道:
“您有所不知,我本就是那件事的过来人。算是一个从头到尾的见证者。可我救不了凌浅小姐,我只能做一个缄默者,明哲保身。”
“那你当初,就不曾尝试吗?”
云汐颜又道。她想看看,林喜的内心,究竟是如何思量的。
“我试过。”
林喜说了三个字,低头沉默了好久。他的声音低低地,似含着浓浓的自责。就在云汐颜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竟接着道:
“我如今虽为皇上身边的太监大总管,可当初,也是被防在门外之人。我得知皇上和凌丞相要动手的消息,也是在一切发生的一个时辰之前。我想过阻止,可皇上仿佛料到了什么一般,派去迎接小姐的,并不是我。”
云汐颜心中咯噔一下,的确,那一日她曾觉得奇怪,为何来接她的,不是林喜。而是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公。
“我立于殿上时,曾不断的向凌浅小姐使眼色,可她终归没有看我。”
林喜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愧疚在那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我曾经恨过自己,当初为何胆小如鼠?如果我当时有胆子叫出声来,哪怕冲上去给凌浅小姐一句提示。她的结局也不至于那般。我,对不起她的恩情。”
此话说罢,林喜便再不曾言语。他只是静静的走向前方,一步一个脚印。没有人知晓他在想什么,就连云汐颜也不知道。
眼看到了养心殿门外,云汐颜抬步向前。她在跨入养心殿之前,缓缓回眸,认真的望向了林喜。
“既是旧人,何不与旧人为伍?国公府,或许比这皇城,更能成为你的归宿。”
云汐颜说罢,还未待林喜回答,便已转身而去。
听了林喜的那番话,她并不怪他当初的懦弱。每个人都有惧怕的东西,他有努力,只是自己没看见罢了。
其实她从不后悔当初喝下那被酒,因为如果没有那杯酒,她便永远的不会明白,这世间真正在意她的人。
凌浅是过客,云汐颜,方是她的本心。
林喜望着少女的背影,手中的拂尘紧紧地握着。不知为何,看着她,他竟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凌浅。
那个让他打从心底里敬佩,并为自己懦弱后悔一生的人。
养心殿内
安神香在香炉中袅袅升腾,萧逸宸一袭龙袍靠在软榻之上。嗅着那以前能让他安心的气息,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你可曾梦见过她?可曾忆起她的笑颜?”
“浅儿,永远不会原谅你们。”
“永远!”
……
玉惊澜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旋,刺激着他那脆弱到极致的神经。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