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破坏的社会架构,不会在战争结束的那一刻被重建,其余波能延续数年。战争为暴力提供了借口,战争中的法制体系几乎完全崩坏,以暴制暴是唯一的办法。只要人民相信罪恶会得到惩罚,人民就会寄希望于法律,但当人们开始心存疑虑,他们宁愿亲手执行法律。 ——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娜(二世) 抹掉标识的坦克隆隆驶过空旷无人的公路上,沉重的履带在路上划过了一道道白色的痕迹。周围的景色不断地向后倒退着,从潜望镜中可以依稀看到不远处的城镇。 查狄伦顶着坦克帽,默默地坐在这辆颠簸的载具中。维克托莉娅则是处在驾驶位上,不时地观察着立体成像屏内的雷达扫描圈。两人一路都很沉默,几乎没有什么话。 他曾是一个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对战争的认识仅仅是书本上的数字。起止时间、死亡人数、造成的物质损失,再加上在章节末尾简短的概况意义。但他现在明白战争不仅仅是这些,仇恨更不仅仅是这些。查狄伦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如此血腥的年代。不只是断肢碎片,还有深入到心灵的恐惧,维克托莉娅对军阀集团的血海深仇。巨大的牺牲,对侵略者绝无丝毫仁慈。 他可以说没有触碰过社会,却在这几个月内见识到了最黑暗的东西。在战争中的秩序、法律甚至道德,在他和维克托莉娅走过的不少地方,这些所谓的“人性底线”早已荡然无存,是非对错已经失去意义。 人们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只能在破败的废墟中活着,朝夕相处的邻居和朋友,如今却在用暴力争抢着垃圾桶中能填饱肚子,已经发霉发臭的残羹剩饭——这景象很难让人相信竟会发生在以文明礼仪著称的第八星团。 如果没有维克托莉娅,自己不到第二天就会死掉吧?抑或是也像那些人一样,加入到“野蛮”行径中去。但仔细想想,把那些人称作“野蛮”真的合适吗? 有一位学者曾经说过:在战争中每个人都像牲口一样地活着。这听起来的确很“野蛮”,但他们是为了“活着”。他们如此渴望着活下去,对生存以外的事只能无暇顾及。 嗯,更值得玩味的是维佳姐啊。颜值和身材都是高分(相对于自己的见识来说)学识也很渊博,性格嘛……不同人不同看法。反正和自己一样感兴趣的话题有好多好多,只要在安全情况下可以聊一个晚上约维斯的诗集……几个月的相处,下意识地就把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好令人费解……这也许就是找到知己的感觉吧! 这几个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可以跟别人讲一辈子了:搂着(根本不敢抬头)……不,和维克托莉娅姐骑着械力驱动的摩托躲避军阀集团的炮车;差点被哨塔撕成鱼香肉丝,即便是这样也要抢走军阀集团的运粮舰分发给平民;还要力所能及地保护那些地痞流氓…… 维克托莉娅姐简直就是传奇,这几个月她几乎没怎么受伤。也托她的福,自己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她在战场上的英勇是毋庸置疑的。还有在这场残忍战争中珍贵的慈悲,维克托莉娅是一个真正值得自己学习的英雄! 要是初恋……算了,维佳姐等级太高了。要是以背靠背一起度过几个月的晚上为基础,这样的借口还是算了吧。这段时间里自己几乎什么忙都没帮上她,只要能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好了。 这时,悠扬的歌声将查狄伦从思绪万千中拉了回来。他听不懂维克托莉娅唱的是什么,只能听得出那是一首老歌,一首有着复杂情怀的歌曲。 “Вeчep6poдntпoлechыmдopoжkam(傍晚漫步在森林的幽深小道)tывeдь,вpoдe,лю6nwьвeчepa(夜晚与深爱的你共游)Пoдoждntoгдaewehemhoжko(我希望时间能更慢一点)Пocnдnmctoвapnwamnykoctpa(我与达瓦里希围在篝火旁)Пoдoждntoгдaewehemhoжko(我希望时间能更慢一点)Пocnдnmctoвapnwamnykoctpa(我与达瓦里希围在篝火旁)……” 唱着他人根本听不出来的调,做着不大能令人理解的事。这么坚强的人,在音乐中却有着最柔软的声音。这也可能也是光明为什么从总要藏匿于黑暗中,越是刚强的人却越能体会到最深的柔情的原因吧…… “完全不是这个时代的歌声啊……”少年的话出口时完全不受控地变了味道。 “脱离时代又怎么样?” 戛然而止的歌声,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查狄伦猝不及防,直接磕到了眼前的潜望镜上。要是没有坦克帽,恐怕额头都要被撕开一道口子。摸着被撞疼的额头,查狄伦都要委屈地哭出来了。 “我想活在那个已不存在于现世的美好时代。一个至少在价值观上倡导诚实,正义,勇敢和坚强的时代。为那样的时代牺牲又如何?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又有什么好失去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想说的是很好听……我嘴太笨了!对不起!” “查狄伦,你喜欢唱歌吗?”维克托莉娅意识到自己有点吓到查狄伦了,只好圆场让他稍微放松点——都快到十四区市中心了,要是他精神状态还特别差的话自己今年的奖金就没了。 “不,不敢……唱歌的话都得在大家面前站着吧?”查狄伦瑟瑟发抖,支支吾吾地否决了。 “我教你唱首《喀秋莎》吧?”维克托莉娅眉毛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