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山仍旧还同从前一样,赵向零并没有带太多随从,只有青瓷青云青歌三人陪她同行。
竹屋还同从前一般,但外头的草药却已经枯死了。
很久都没有人打理,叶片已经垂下,没了生机。
瞧着这些东西的模样,赵向零心中一酸,知道这是为何。
夏溶月得到李瑞清身死的消息,恐怕已经过去了近一月。
这些日子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赵向零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她立在门口许久,没有出声。
她知道,夏溶月和李落就在屋中,但他们不想见自己。
他们也应当不见自己。
李瑞清乃家中独子,本就是夏溶月和李落夫妻二人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可他为了自己,放弃家中清雅的生活,于官场上出生入死,只为保护在高位的自己。
可以说,李瑞清对于父母,是不孝的。
但他对赵向零,却问心无愧。有愧的人,是赵向零。
天逐渐变黑,秋季的冷风袭来,让赵向零微微打了个寒颤。
青瓷见了,从旁取来一件薄披风,盖在赵向零肩头:“陛下,当心着凉。”
赵向零却推开,直直望着不远处的竹屋,一步也不敢靠近。
她有什么资格靠近?
垂眸,赵向零屈膝,跪了下来。
几个宫女见状,再没有站的道理,忙跟着跪下,齐声道:“陛下!”
赵向零置若罔闻。
天愈发黑沉,青瓷仰头看向天空,忍不住低声提醒:“陛下,看这样的天色恐怕待会有暴雨,您还是先去前头躲躲?”
赵向零没有出声。
青瓷大着胆子道:“陛下,您前些时候才病好些,现在再淋一场雨,恐怕要落下病根。”
赵向零仍旧没有说话。
青瓷便知,自己再劝也没用了。
前些时候皇上大病,既不看大夫也不喝汤药,就这样生生熬着,什么都不做。
这哪里是在惩罚她自己,这分明是一心想要寻死!
青瓷心中焦急,却无人可说。
原来左相在的时候,还能劝动两句,现在左相不在了,连个劝的人都没有。
想到左相,青瓷的脸色灰败几分,心头也不免难受了起来。
陛下和左相大人,她一直都是看着的,二人有多好,她也一直都在侧,如今左相身殒,最难过的自然是陛下,连同她这个外人,心中都揪疼的紧。
青瓷本打算用李瑞清来劝赵向零珍重身体,可想来这话说出来,只会叫她更难受。
如此说来,青瓷更是劝也不敢劝了。
赵向零仍旧跪在原地,直至大雨倾盆。
秋日的雨不同夏日,不仅滂沱,而且持续时间久,赵向零身上很快被淋透彻,就连膝盖下的泥土也被打出一个个的水坑。
然而赵向零仍旧没有要动的意思。
秋风吹在身上,她后头的几个宫女都有些瑟瑟,更何况赵向零生性怕冷,愈发吃不消这样的大雨。
青瓷见状,大声问道:“有人么?屋中有人么?”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作声。
赵向零冻得嘴唇有些发紫,但仍旧固执跪着,任由雨水冲刷也没有挪动半分。
屋中也许久没有动静。
就在青瓷已经忍不住打算起身近前去看看的时候,才听见里头‘吱呀’一声,有一个白衣男子走了出来。
那一刻,青瓷有些恍惚,感觉是左相大人撑伞走来。
但她很快就回神,知道那不是左相。
那人虽生的和左相极其相像,但终究是不同的。
他形容超逸,不似凡俗,脸上冷峻,没有左相大人的半点温和。
如果说左相大人是一块温玉,那么面前这个人就是寒冰。
赵向零抬头,看着李落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走来。
他步子不急不暖,后头没有旁人。夏溶月没有出来。
赵向零垂眸,雨水打在脸上愈发冰冷。
李落在赵向零面前站定,以油纸伞挡去了她头顶的雨:“你起来罢,她不想见你。”
这个她,没有旁人,指的是夏溶月。
青瓷见赵向零想要起身,却因为跪的太久而站不起来,忙扶着她起身,自己也扶着地爬起来。
赵向零哑着嗓子道:“我不乞求原谅,我只是将这样东西物归原主。”
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盒,赵向零双手将那盒子奉给了李落。
玉盒的密封性很好,即使这样大的雨,也没有漏进去半点。
望着那玉盒许久,李落才将油纸伞递给旁边的青歌,小心从赵向零手中捧了过来。
饶是他在冷漠,看见那玉盒的那一霎,也忍不住滴下两滴泪来。
他道:“瑞清,回家了?”
赵向零闻言,低头,分不清面上是雨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