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零眼前稍暗,瞧见无数兵马纷踏而来,重新站直,厉色:“放箭!”
她还有整个南国要守护,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皃国士兵真的踏进南国。
士兵只听命令,不论结果。原本就准备好的火攻营待命,将熊熊燃烧的火箭放飞,投射至城下,如漫天流星划过长空,再极速跌落,借助本身重量狠狠刺穿密密麻麻的皃国士兵,叫他们不得不散开。
这一散开,火箭入地,忽发出哧哧声音,有细小火焰在地上绽放。
皃国士兵低头,从未见过这般曼丽景象。地上,就像是盛开在天上的烟火,散发淡淡青光。
赵向零知道那是什么,脸色大变,似是瞧见了什么无比恐惧的事情。她尽力挣脱林梓拽住她的手,翻上城墙,还不及跃下,就被巨大气浪掀翻在地,冲了一脸的沙。
耳中,鼻中都渗出血来,赵向零顾不得这些,奋力起身趴在城墙上看,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下头只有焦土,和被炸伤士兵惨痛的呼声。
“向零!”林梓大声唤她,却只瞧见赵向零茫然神色。
她道:“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难怪瑞清会让她用火攻。原来,这一切他早有预料,原来,他早已存了必死之心。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明他可以不来皃国,明明可以不死,明明就可以!
赵向零眼中血丝密布,再次甩开林梓扶着她的胳膊,固执地自己站起身来。
她大笑,尔后厉色,以内功传声:“杀!杀出去!”
寥寥数字,几乎用尽了浑身气力。在南国士兵听来,却是最大的鼓舞,最大的嘉奖。
士兵纷纷提起长刀长枪,冲出城门,冲下城楼,舍身肉搏,再是拼命不过。
赵向零立在城楼上,失魂落魄,不知该往何处看,也不知以后究竟该如何。
“向零。”林梓再一次捏住赵向零的肩膀。
她还未张口说话,赵向零转头,以再冷不过的目光瞧着她。
“如果我是你,会现在就滚。”赵向零哑着嗓子道。
“向零!”林梓皱眉,“这件事......”
“你早就知道。”赵向零推开她,“你们早就知道对不对?为什么要骗我?你们凭什么瞒着我?”
“林梓,我不需要皃国的土地,不需要这样无谓的牺牲,也不需要这样的手段!”
“你误......”
“哈哈哈。”赵向零哭笑,“误会,那好,有本事你告诉我,这是障眼法,他能活着回来。”
林梓沉默,没有再接话。
“那你说个屁!”赵向零笑,“既然这样,那没什么好解释,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人。”
“你滚!”
赵向零将她推远,心头难过不减半分。
难过,难过有什么用?
为何他们的计划,他们的土地,要建立在瑞清的性命之上?
为什么!
靠在墙头,赵向零低头看着自己被焦土染黑的鞋尖,没有听城下的厮杀,也没有管战争的输赢。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这场战争,本就不是她所愿,如今成为这样,再怎样都没有办法挽回曾经的局面。
曾经将她视若珍宝的人,永远消失在她的生命中,而她此前还同他生了大半月的气。
他应当是记恨自己的罢?不然为何只言片语也不曾留下?
逼死他的,不单单是自己,还有娘,哥哥,或许还有爹。
就为了皃国这一亩三分地,他们剥夺了自己的所有,剥夺了自己所有最珍贵的东西。
赵向零笑,歪头靠在城墙上,任由自己发髻散乱。
她竟没有觉察,没有半点发现。
她任由瑞清处在为难之中,却还同他发小性子。
如果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明君,瑞清不会死,又或者,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瑞清也不会死。
但他终究是死了。
残阳如血,夕阳将落之时,赵向零听见胜利号角,听见城下南国士兵的欢呼。
他们的喜悦,欢呼,却将赵向零心头的悲切荒凉,衬托得愈发荒凉。
她一步一顿,走下了城楼。
两排士兵自动分开,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士兵的脸上尽是喜悦。这一仗,皃国失去了元气,攻下之时指日可待。
赵向零脸上满是冷然。这一仗,皇帝失去了左相,攻下皃国又有什么意义?
极力忍耐着,赵向零朝记忆之处去,瞧见那一柄雪亮宝剑,忽然支持不住,心口巨疼,弯膝跪了下来。
她望着地上满地飞灰,不知谁是谁,也不知有何人。只能在残存的灰白色灰烬中找到一片还未烧完的木片。
这种木头不易燃,却也几近烧尽,勉强能瞧见上头的一个‘青’字。
赵向零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