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些事情,总比想象中的更复杂。
当‘罪己焚天’这一词出现的时候,众人的说法就如同瘟疫一般扩散开来。
再想要拦,就已经拦不住了。
罪己焚天,要的是赵向零承认自己的昏庸,向上天乞求原谅,不要再降灾于南国大地。
归罪自己,焚清词以求宽恕。
这几近是对赵向零尊严的挑战,这是要让她将她自己的脸面搁在地上践踏。
赵向零不会同意这样做,朝堂上也没有人会提出这一点。
莫要说这丢的是女帝的脸面,就连他们这些官员,都觉得的这是奇耻大辱。
平心而论,他们的帝王并无大罪,也没有做出任何阻碍朝堂发展之事。
况且,一代君王,怎么能承认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错误?
众人这样想,不代表百姓同样这样想。当缕缕续续开始有人坐在城门口抗议,赵向零才终于发觉这次与以往都不同。
事情,闹大了。
如果是一个人,赵向零还能够有办法阻止,如果是一群人,她也能叫他们闭嘴。
但如今她要面临的是全天下。
来自南国各处的质疑与询问。
有人指责她:“如此昏庸无道,还不愿承认错误。明明只要简简单单朝上天认个错,就能换来我们的平安,为什么她不能?”
有人怀疑她:“当初就说女子当什么天下?男人的事情,女人能做得?女人,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当什么皇帝,将南国糟蹋成这个人样子!”
有人劝她:“不过就是举办一个焚天大典,为什么不能去做?不是说为了众人平安愿意付出一切,现在这样简单的事情,怎么就不行?”
越来越多的质疑从四面八方传来,赵向零听得不厌其烦,却又无可奈何。
说出这些话的人,多半是手无寸铁的民众。如果是朝堂上的任何一个人,赵向零绝不会姑息。
但偏偏不是。
说这些话的人,都是她立誓要保护的百姓,都是她不可,也不能动的人。
明知道一切都是从何处而来,却根本没有办法压制住根源。
赵向零忽然觉得疲惫,有心无力起来。
甚至在朝堂之上,也有人就此事开始议论。
兵部尚书道:“陛下,臣以为此事想要平息,不过举办一场大典,陛下装模作样烧一烧清词,这件事便也就过去了。”
赵向零没有说话。
李瑞清反驳:“不可。这样做只会徒增口舌,再将此事延伸得更广。”
侍郎道:“不若下放文书,将这件事说清楚?”
右相孙彦反驳:“说清楚?要是能说清楚早就说清楚了,这件事分明是有人在挑拨,有人借机生事!”
众人沉默,确实很是明显,只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千百万个人之中,想要找到那个招惹麻烦的人有多么困难?众人不是不知,只是不愿意承认。
在民众面前,哪怕是皇权也是渺小的。
“让朕再想一想。”赵向零道。
一连三日,她都很是闷闷不乐。以至于食欲大减,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
李瑞清发现,赵向零看着窗外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
她其实很伤心,只是她不说。
上前两步,李瑞清轻轻抱住她,低声道:“这些话总会过去。陛下,你是一个好皇帝。”
赵向零心口一滞,低头轻声笑道:“可他们都不这样想。瑞清,你以前不也说我是昏君么?”
李瑞清失笑:“那只是气话。”
“我以为你是认真的。”赵向零道。
“真的只是气话。”李瑞清道,“昏君须得众叛亲离,荒废政务,天下大乱。向零,你看你哪一点都没有。”
“除了荒废政务,其他两样我好想占全了。”
赵向零笑,笑容却是苦的。
爹娘远在极地,哥哥流落他乡,所谓众叛亲离。而天下大乱......现在难道还不够乱么?
敛眉,赵向零的脸色很差。
李瑞清躬身,揉了揉她的脸:“众叛亲离,我可有弃你而去?我可有离你而去?既然我没有走,那就算不得众叛亲离。”
“你还想走不成?”赵向零白他一眼。
“自然不想的。”李瑞清打横抱起她,“我的皇帝陛下,您还是别想这些,好好陪臣歇息为好。”
“天色不早,就算是昏君,也得落实一点不是?”
赵向零:“......”合着她刚刚的感动,全都白感动了。李瑞清这家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
二人躺着,赵向零仍旧有些愁眉不展。
李瑞清转头,替她将眉头抚平。
“向零,这件事交给我,你不必再担心。”
赵向零叹:“如何摆平?人言可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