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也不是吃素的,他假装十分自责地说道: “小奴罪该万死,如今若能使皇帝陛下逢凶化吉,奴才就算舍了身家性命,也心甘情愿啊!” 说完,赵高竟嚎啕起来。 李斯见状,心中一阵嗤笑。 想这阉货表演天分实在是高明,嬉笑怒骂、阴阳怪气。 这也是太监寻求皇帝恩宠的看家本事吧! 李斯摆摆手说道:“赵大人不必太过自责。” “想我皇帝陛下为天皇所佑,必能吉人天相,万寿无疆!” 赵高也顺势收起哭丧的表情,低头啜吸了一口茶水。 “唉!” “老奴侍奉皇上近十载,日日谨小慎微、胆战心惊。” “唯恐不小心说错了话,办错了事,惹得皇上动怒!” 赵高继续开始表演,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一直不停地转动着。 “大人虽辅佐皇上,日理万机,但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 “老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赵高斜眼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斯,好像故意在找着话题。 一阵静默后,李斯斜眼看看赵高,这阉货居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斯心中纳闷:“赵高今天到底来干什么呢?” 李斯随手端起茶杯,也准备打发这一刻的尴尬气氛。 “丞相觉得谁可被立为储君呢?” 赵高猛地冒出一句。 “啪!” 李斯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没想到赵高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惊天之语,实在出人意料。 赵高所言之事,才是他今晚来此的真正目的,他心中早有预谋。 赵高深知始皇帝痴迷于长生之事难以自拔。 食用了大量含铅汞等重金属的所谓丹药,已然身中剧毒。 早晚有一天皇帝会不治身亡! 而始皇帝自以为能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迟迟不肯册封皇后,确立太子。 很难想象,一旦皇帝驾崩,大秦会出现什么样的混乱局面。 如此大事,身为咸阳宫内臣的赵高,早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各种信息。 并处心积虑地开始谋划,一来可图自保,二来可求长安。 确立谁为太子,这无疑是天大的事情! 赵高心中早想好了合适的人选,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深知在如此重大的选择面前,必须得到手握大权的丞相李斯的支持。 否则万万不能成功。 李斯刚才有些失态。 他绝难想到赵高居然会谈及到皇族立储之事,这是何等的机密大事! 轻言妄议定然会招来杀身之祸啊! 这个赵高吃了豹子胆了! 李斯绝不会让赵高牵着鼻子走,这个阉货居心叵测,还是早早打发走他为妙。 李斯定定神,佯装疲惫的样子,并打了个哈欠。 “老夫年老体衰,已至深夜,实在空乏难耐,还请赵大人体谅!” “扑通!” 赵高自然知道李斯在故意回避,他竟然跪在李斯面前。 赵高声泪俱下道: “奴才对大秦赤胆忠心,为使大秦国昌宁永固,小奴愿保十八子胡亥继承大统!” 言毕,赵高起身便离开了丞相府。 “啊!?” 李斯大惊失色,望着赵高远去的背影,李斯如坐针毡,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赵高的话犹如在李斯的心湖中,投进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十八子胡亥?” 李斯嘴里念叨着。 “皇子中数他最为骄奢无度,成天只知道声色犬马、沉迷于酒色。” “此人怎能继承大统,威仪天下呢?” “赵高用心险恶啊!” “他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己,这是把我往砧板上烤啊!” 毫无疑问,赵高敢直言不讳地说出要力挺胡亥,就不怕李斯的反对。 或者早考虑好了应对之策。 大秦朝中谁都知道,皇长子扶苏德才兼备、文韬武略,深受始皇器重和群臣的赞赏。 “赵高为什么不推举扶苏呢?” “其实想想,倒也不难解释,扶苏一向反对宦官干涉内政,这让赵高很难取得扶苏的信任。” “况且扶苏有蒙氏兄弟相助,赵高在他们那里没有市场。” “而相反,胡亥贪图享乐,赵高早已投其所好,将胡亥玩弄于掌骨之间。” “如果胡亥当了皇帝,那还不是他赵高的天下了?” 李斯越想越害怕,他仿佛看到了一幕皇子争储、相互残杀的宫廷悲剧,就要上演。 那将是大秦最大的不幸和悲哀啊! “始皇帝难道真如赵高所说,身中剧毒,性命堪忧了吗?” “不会的,始皇帝是何等样人,怎会陷入赵高阉人的雕虫小技之中?” 李斯在地上来回踌躇着,今夜注定是一个无法平静的夜晚。 大秦也似乎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这该如何是好? “赵高啊,赵高,你终究是服侍皇上的阉人而已。” “如此居心叵测、异想天开,定然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 李斯心中对赵高等阉人,此刻充满了不平和愤懑。 自古阉党篡权、宦官乱政,这将是国之不幸、民之悲哀! 李斯一夜未眠。 第二日李斯便假装称病,向始皇告假,在家中闭门休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