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陵城中,尚有多少百姓?多少兵马?”张巡问李飞。
李飞回答道:“回张大人,城中尚有五万百姓。兵,兵马,已经不足三千。”
张巡恨恨的一拍城墙。
宁雨刚才是紧张,所以死死抓着长枪。现在,他则觉得头晕目眩,手中长枪险些掉在地上。
张巡望着远处,长叹一声。片刻之后,他幽幽说道:“尹子奇十五万兵马,围攻睢阳城十月有余。我城中,不过区区七千人……李飞,我应当去向谁求援?”
李飞仍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把头低的更深一些。他希望自己卑微的姿态,能换来张巡的一丝同情,因为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整个宁陵城,都走投无路了。
宁雨的心在滴血。张大人说的没错,现在睢阳城的状况,宁雨很清楚。他们在张大人的带领下,以七千兵马,迎战尹子奇的十五万大军。他们个个以一当十,可敌方的兵力,二十倍于他们,他们根本没有余力去支援任何人。
可,宁陵城,是宁雨的家。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此时正在宁陵城里。
如果杨朝宗攻破宁陵城,李花怎么办?
分别之时,宁雨信誓旦旦的对李花说,他要和张大人一起,保护他和李花的家。现在,他们的家就要没了。
张巡双眼已经有些发红,他对李飞说道:“李飞,回去告诉你们姚大人。就说,就说张巡,无能为力!睢阳地当睢阳渠要冲,失了睢阳,便等于失了整个江淮。失去江淮,便等于断了我大唐的交通要道。张巡不能离开睢阳城半步,这些士兵,也绝不会离开睢阳城半步。李飞,你回去吧!”
“张大人!”李飞抬头看着城墙之上,声音都颤抖了。
“张大人!末将愿去支援宁陵城!”宁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其他几个士兵亦随着宁雨一起跪倒,他们和宁雨一样,都是宁陵人。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宁陵城中。眼见张巡要弃宁陵城于不顾,他们怎能不揪心?
“你们要造反吗!?起来!”张巡怒斥道。
宁雨当然不肯起来,他苦苦哀求道:“大人……”
张巡拔出了腰刀,架在宁雨脖子上:“大敌当前,扰乱军心者,斩!”
那被称为张真人的中年士兵急忙走过来,将宁雨从地上拉起,并冲着张巡连连告罪:“张大人息怒,您念在宁雨守城有功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你就是宁雨?”张巡收起腰刀,打量着宁雨。
张真人替宁雨答应道:“回张大人,他就是宁雨!在南城上独挡七架云梯的宁雨!”
“嗯!”张巡冲着宁雨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便下了城墙。
……
夜已深,宁雨和张真人背靠城墙,席地而坐。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突然,一只飞箭从墙头上射了过来,正好落在宁雨脚边。
张真人急忙猫着腰,躲在城垛后,朝城下看去。
只见城下一排弓箭手,正对着城上没头没脑的乱射。
有几个士兵按耐不住,拿起弓箭便要还击。
张真人制止道:“人家箭多,乱射也无妨。咱们箭少,一只都浪费不得。算了,算了,都躲好了,别乱动就是。”
大家依言,收起弓箭,继续靠着城墙或是打盹,或是闲聊,任由城下的箭乱飞。
宁雨拾起地上的弓箭,这才发现,每只弓箭上都绑着一块白布。宁雨正要打开。
张真人道:“看他作甚?这是尹子奇的劝降信,你看的还少吗?”
宁雨也不搭话,还是打开了箭上白布。
布上写着一首诗和一句话:
夜战山城弃死生,尘沙飞处太白明。
弓折箭尽求烽火,老将摇头不许兵!
张巡,宁陵城六万兵、民,皆因你而死!
宁雨看完布上的字,脸色骤变。他猛然站起身,望向睢阳城的西北方。几只飞箭,擦着宁雨的身子和脸掠过,宁雨如若无睹。
张真人死命的拉宁雨:“你不要命了!?快蹲下!”
宁雨的心思,都在西北方。距离睢阳城四十多公里的西北方,便是宁陵城。这白布上的字分明是说,宁陵城已经弓折箭尽,城被攻破。城中六万兵、民,全部遇害。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宁雨的眼睛天生就异于常人。他似乎看到西北方向,宁陵城所在的位置,正燃着冲天的火焰。
“宁陵城,破了。”宁雨失魂落魄的说道。
“你说什么!?”张真人问道。
“宁陵城破了。阿花……”宁雨又喃喃的说了一遍。
“宁陵城破了!?”一个年轻士兵听到了宁雨的话,忍不住惊叫道。
这士兵的惊叫声,仿佛一声晴天霹雳。瞬间,整个围墙上都沸腾了。士兵们纷纷喊着:“不好了,宁陵城破了!宁陵城破了!”
张真人急的顾不上漫天飞箭,他跳起来大喊道:“胡说八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