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弗一番示范下来,那几个文书都惊呆了。
“这等技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本乡举人林立连连感叹,“这油蜡纸刻板后再印刷可省不少工时,这到底是怎么想到的?且这油墨也颇为不同,是加了什么进去?”
林立是这回来应聘文人中学历最高的。同时,也是最年长的,今年已二十有八,已快到而立之年了。
说起来,这也是个可怜人。
林立满腹才华,可偏偏缺点考运,年岁轻轻便中举,哪知走半道上就病了,这一病便是大半年,生生错过了考试。可这事吧,虽说心里难过,可也不至于要死要活的,错过便错过吧,下科再考就是。
可偏偏就在这时,林立听闻同乡杨廷鉴拔得头筹,成了状元,这等事若不去立刻贺喜,以后见了面可没法说话了。
这两人在常州时关系就不错,后来还结伴一起上路考试,就林立病倒那会儿,杨廷鉴是要留下照顾的,只是一个有情,一个有义,以死相逼后,杨廷鉴只得去赴考了。
就这样的关系,不知道也罢了,知道了再不去,不显得猪狗不如了么?更别提已经离着京城这么近了,一大半的路都走过来了,不去看看京城繁华也不好吧?
这一看,便是好几月,等他想走时却是走不了了。闯王兵临城下,天子殉国,而他与杨廷鉴也被抓了起来。若不是后来城里大乱,两人没准就没命了。
后来,两人相互扶持,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历经了九死一生才回到了家乡,经此一事后,两人都没了往日朝气,也不想再入仕途了。
只是虽不入仕途,可在家闲着也无事啊!索性便造福乡里吧!林立从小就爱读杂书,摆弄一些古怪东西,为此还挨了不少揍,如今不行举业了,便也放下所有心思,潜心研究杂学,造福乡里。
而左弗的到来则让他看到了一个新世界,所以当告示一出后,他立刻就招呼上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来了,他有预感,他能在这得到一些答案,一些自己想不明白的答案。
果然,左弗没有让他失望。来的这些日子里,对于学术上的讨论,这位县太爷总显得格外有耐心,而且毫不吝啬自己的学问,而她本人更是对这些学问格外推崇,还为此编教材,将这些学问统称为科学,意将世间万物归纳总结为学问,分科而学既科学。
虽说自立学派显得有些狂妄,但在与其交流过后,林立觉得她已很谦虚了。因为无论自己还是别人提什么样的问题她总能有见解,而且这些见解一听便知不是随口胡诌的,而是经过了长时间的验证归纳总结而来,其功底之深厚,让林立自叹不如的同时也心生向往。
按左弗的描绘,若是有很多人能掌握这些知识,那么百姓就不容易挨饿了。
让百姓吃饱穿暖是一个读书人最圣神的向往,林立虽熄了行举业的心思,可这种理想却从未熄灭,当今日看到这个油印机后,他立刻就狂热了。
“常州日报?大人是要将这邸报推向天下人?”
左弗点头,“不错。朝廷的叫邸报,面向民间的叫报纸。每次写告示都显太正式了,百姓也有权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就想着弄一个邸报一样的东西,也好让百姓知道前线战况如何,今天各地收成如何。
除此之外,还可在上面编写话本,采用一刊一篇的方法,若有人愿投稿,过稿我等也能给稿费。再写点城里的民生百态,甚至是衙门所授案情,如此既能让小民懂法,还能令其增广见闻,岂不是绝妙之事?”
一群人细细一琢磨,觉着是这个理。
“大人说的是,的确得让百姓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然以讹传讹,反易弄巧成拙。”
林立点着头,“往日学生想读邸报,还得通人事,若是遇人刁难,少不得也得花上点钱,才能读到邸报。”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学生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也算中等人家,祖父,父亲皆是读书人,人脉见闻已比一般人广博,可若要了解时讯,尚艰难啊!”
“就是,就是。”
另外几个文书也点头,“士铭(林立表字)兄尚且艰难,更不要提我等了。”
“你们几个尚且还好,像我这等寒门子弟才是辛苦哦。”
一个面容清癯,年约二十三四的青年摇头苦笑,“我五岁启蒙,手里经过的文字除了那考卷就没不是手写的,所有的书都是我抄的,至于邸报?见都没见过几回,不要说点评时事了。”
“文博,莫要哀叹。”
左弗笑了起来,“我将你们召来就是想让你们来做这事,这刻板本可以让工匠们做,但工匠们虽认字,可字写得却不怎么好。咱们这常州日报是打着官府名义出的,既是官府所出,必得有朝廷威严所在,所以这刻板的事还是得请诸文曲星来做。
我现在计划是三天一出,东西也不要多,后面看情况慢慢增加。这两日我会再招点人,帮你们打下手,印刷是体力活,虽说也讲技巧,但多弄几回也就能找到门道了,这事不认字的人也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