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想来拜访大人……”
县衙后宅内,朝京门卫所的千户宋煜躬身作揖,一脸愧疚地道:“只是下官……”
“宋千户不必说了。”
左弗摆摆手,“千户的难处本县主自是晓得的。”
她挥了挥手,示意宋煜坐下,“武人素来不受待见,到了地方上谁都可以骑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你的难处我晓得,不必自责。”
宋煜有些意外,他抬头望左弗,见对方的确没什么怪罪的意思,忙是抱拳道:“多谢大人!”
“坐吧。”
左弗抿了口茶,“你今个儿能来,我就安慰了。”
她笑了起来,“我如今虽做了这一方父母官,穿着文官的袍子,可说到底我还是武家出生,都自家人,就不必拘谨了。”
“是,是。”
宋煜松了口气,心里暗道:“果是如传闻般,这县主颇有胸怀,并不是爱计较之人。”
其实左弗还未到常州时,他就安排了迎接事宜,可哪里晓得知府却是将他叫了去,一番恐吓后,自己也不敢妄动了。
他是想卖好来着,毕竟就算撇去左弗不说,她那父亲也是他上司的上司,怎么看都比巴结文官好。可偏偏他驻守常州,若是跟地方上的文官硬顶,恐怕等不到京里的左大人替自己说话,自己就被坐蜡了。所以思来想去的,他也只得暂时忍耐,不敢上门来拜访。
而昨日知府师爷赵信来了口信,让他来拜访下左弗。虽是一句话的事,可他立刻明白过来了,知府这是有意要帮左弗一把了。虽然不明白崔玉舒为啥忽然改了主意,可对他来说,这却是个好事。
所以,今个儿早早的,他便去马复兴买了一堆特色糕点过来,还准备了两斤宜兴的阳羡茶,只盼着这位县主能看在自己还算有诚心的份上,不要跟自己计较。
要知道,光买这些东西他就花了不少钱,尤其是阳羡茶。而他现在卫所里一共才三百人不到,许多田地荒芜,他这个千户日子也不好过呐……
现在好了,左弗不计较,那以后也好正常往来,搭上了这条线,以后一些威胁也不用怕了。不像之前,线没搭上前,就豁出一切,那总是不踏实的。
“多谢大人体谅,下官感激涕零。”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左弗摆手,“只是不知宋千户今日前来可还有其他事?”
“没有,就是想来拜访下大人。”
宋煜很想说,能不能给军户们也找点活干,可初次见面这样的话怎说得出口?这些日子城里修路,也修到了他们卫所门前,军户们看着那伙食都羡慕得不行,再联想下江东门卫所的传说,便很想自家大人也能靠上县主的船,好带他们享福。
“嗯。”
左弗笑笑,“你没事,我倒有些事想委托您。”
“啊!”
宋煜忙站起身,拱手道:“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坐下说话。”
左弗压了压手,道:“不知千户大人现在卫所还有多少兵丁?”
“这……”
宋煜老脸一红,低下头,喃喃道:“加上我自己以及百户,总旗,小旗等,有283人。”
“……”
“大人,我们卫所已经好些年没拿到朝廷的兵粮了,而卫所以前人多田少,军户们活不下去,所以……”
左弗点点头,不由叹气,“是朝廷愧对你们啊。”
顿了顿又道:“我可以写信给我父亲,让他帮你们想法运点粮来,只是眼下本官也有难处,不知大人可否?”
宋煜激动地站了起来,拱手道:“下官如今烂狗一般的东西,承蒙大人看得起,愿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
聪明人听人说话自然只要听一半,宋煜也不是傻子,知道左弗这是在暗示他了:跟我干,我罩你!
如此这条线就算搭上了,从他打听的消息来看,左弗此人颇为仗义,但凡听话的,都不会亏待。她给一群干活的乡民都那好的待遇,会亏待他吗?答案自然是不会!
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左弗也笑了起来,上前亲自搀扶宋煜,道:“如今朝廷为对抗鞑子,正是我等武人效力之时,千户也不必灰心。本县主来常时,陛下不但许我便宜行事之权,还给了密旨,所以千户也不用惧怕任何人,只要我们对百姓好,自然能在常州站住脚!”
“是!”
宋煜精神抖擞了起来,抱拳道:“大人想要我等做甚,我立刻就去做。”
左弗拍了拍他肩膀,道:“明日我先拨一部分粮给你,回去让兄弟们好好吃一顿,这些日子好好养精蓄锐,过些日子自有事让你们做!”
宋煜心里一凛,试探着道:“大人可是想收商税?”
“不错。”
左弗点头,“我初来此地,尚无根基,而本地巨商多与乡绅勾连,若想顺利开源,必须要追缴历年所欠商税,而想要让人乖乖掏钱出来,那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