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快快免礼,你可是文曲星,切勿再拜,老夫可不敢当哟”,毛文龙笑道。 “总镇大人……”陆扬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毛文龙打断。 “什么总镇大人不总镇大人的”,毛文龙挥挥手,“喊老夫一声毛老哥便可”。 “毛军门乃,百姓交相称誉,晚辈可不敢造次”,陆扬呵呵笑道。 “好,好,我是说不过状元郎了”,毛文龙笑道,“请进”。 几人一同进了帅府,说是“帅府”,其实倒未见什么武夫气象,反而精致得很,陆扬倒是没有想到,在辽东,在这最偏远的皮岛,竟然有这样的江南气息。只见帅府里,碎石铺路,又有各种江南帷幕,茶香袅袅,真如江南富商的宅邸。 “坐,上茶”,毛文龙坐在帅案后,吩咐道。片刻后,便有婢女端来了两杯香气清高的茗茶,“状元郎,请用”。 “嗯,好茶,钱塘龙井,果然名不虚传”,陆扬微微闻了一下,便道。说完,看到毛文龙微微颔首,他又轻轻地抿了一口,疑虑道:“如今尚在二月初春,为何此茶,竟然甘醇、浓郁,相较于明前、雨前的龙井,还犹有过之”。 “状元郎果然是茶道高手”,毛文龙赞道,“如今,尚在二月,新茶未出,自然只有去岁陈茶。然而,此茶,却非凡品,乃是采摘于狮峰山下、胡公庙前的那十八棵茶树的极品龙井”。 “原来是狮峰龙井,果然不同凡响”,说完,陆扬再认真品啜了一口,还真是回味无穷。 “总镇大人,平日里,都藏着掖着,舍不得喝,硬是把新茶藏成了陈茶”,座下,一名将军笑道,“今儿个,我们也算是沾了状元郎的光了,才得以品一品毛总兵的私藏,据说,这可是总兵家乡的味道呢”。 “正是,正是”,另一位将军也哈哈笑道。说得毛文龙也笑了起来。 “陆大人,容我介绍一二”,孔有德笑道,“这一位是耿仲明将军,这一位是尚可喜将军”。 “二位将军有礼了”,陆扬笑道,同时,心里暗暗道:原来还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像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在后来,都是可以裂土封王的枭雄,如今都齐聚毛文龙麾下,难怪毛文龙在金国的大后方,能开辟敌后战场,将女真人的后方,搅得天翻地覆。 “至于陆大人……”孔有德准备介绍两句陆扬,结果被耿仲明打断了。 “陆大人名满天下,谁不认识啊,就不劳你老孔引介了”,耿仲明哈哈道。 “说得也是”,孔有德被打断话头,丝毫不以为意,他与耿仲明乃是生死之交,彼此间,自然随便得很。 “名满天下,说得好。高适那句便是小陆大人的写照”,毛文龙笑道。 “刚才耿将军说,龙井是毛军门家乡的味道,军门是杭州府人士?!”陆扬微微讶道,他没有想到,在辽东叱咤风云的悍将,竟然是江南人。 “苏杭,苏杭,说起来,老夫与陆大人倒也算是同乡呢”,毛文龙略感苍凉地笑道,“只是家乡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不知不觉间,老夫在辽东已经离乡二十五载矣。半生漂泊,也不知道有没有落叶归根的那一日”,说完,毛文龙将杯中龙井一饮而尽,两眼隐现泪痕,吟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陆扬原先以为毛文龙是个大老粗,没想到,竟然是个带有文化情怀的儒将,倒让他略感惊讶。有了苏杭这样的共同记忆,陆扬与毛文龙,一个苏州人,一个杭州人,借着茶盏,一来一往,倒是聊得越来越投机。 “毛军门,您怎么看袁总督这个人?”在场除了陆扬与毛文龙,便只有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陆扬知道他们三人都是毛文龙的亲信、心腹,所以倒也不必可以避讳。 “袁总督,有胆有略,乃是辽东的定海神针啊”,毛文龙眯了眯眼道。 “毛军门,晚辈对您推心置腹,您却这般搪塞于我吗?”陆扬佯作不快道。 “这个……” “实话实说吧,我不太看好袁总督”,陆扬断然道,“说来说去,他其实在辽东,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保下了宁远未失。至于轰死贼酋努尔哈赤,其实只是一个偶然罢了,并不能证明他袁总督有多么英明神武”。 “陆老弟这般推诚相见,是何故?”毛文龙完全认同陆扬所言,只是,他不明白为何陆扬要这样说。 “在下讲这些,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提醒毛军门,不管袁总督说什么,永远不要相信他,更不要孤身前往其军中,否则,定然是有去无回”,陆扬断然道。 “哦?!”毛文龙惊道。他虽然对袁崇焕没什么好感,但他觉得袁崇焕也不至于要杀他吧。 “袁总督在圣上面前夸下海口,许诺,军门定然亦有所耳闻”,陆扬继续道。 毛文龙微微颔首,并露出了一丝哂笑。“五年平辽”的话,确实可笑,女真人肆虐辽东,越演越烈,以如今大明文武的腐败,卫所的废弛,别说五年了,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又岂能真的平复全辽,能不被女真人给反平了,就不错了。 不同于衰败的明廷,原始、野蛮的女真人,恰恰处在其生机勃勃的上升期,它南征明朝,东讨朝鲜,西伐蒙古各部,无往而不胜,现时现刻,谁能与其争锋?! “可是,袁总督,并不是一个胡言乱语的人,那么,他怎么敢乱许诺言呢?”陆扬反问道。 毛文龙,乃至于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都陷入了沉思。 “依在下看”,陆扬道,“袁总督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以战求和,以坚壁清野的堡垒防御战,将关宁构成一道铜墙铁壁,将女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