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坐茅房边上也有好处,陆扬边走边解裤腰带,这不,裤腰带还没解开,茅房就到了,还真是方便。陆扬感慨道:“在这个号舍,方便起来,还真是……方便啊”。 听到自己这句拗口,却又押韵的话,陆扬失笑起来。 “这位爷,你上个茅房,笑什么呀,怪瘆人的”,一个阴凉、凄惨的声音响起,“你快点去拉吧,拉完,小人还要继续清理呢”。 “抱歉,抱歉”,陆扬赶紧道歉。不过,那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陆扬盯着那洒扫的家伙,端详了片刻,惊呼道:“怎么是你?” 那家伙也看到了陆扬的面容,竟然如出一辙,同样惊呼道:“怎么是你?!”旋即,泪流满面道:“你可把我害惨了,呜呜”。 “喂,喂,黄霸天,你讲不讲理?”原来那洒扫茅房的家伙,竟然是陆扬的老熟人黄霸天,先前的黄员外,后来的黄公公,“你要搞清楚,自始至终,害人的,可是你,你把我都弄到北镇抚司的诏狱去了,好不好?” “别提那件事了”,黄霸天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你不是这应天府的南京都知监掌事太监吗?怎么在贡院扫起茅房了?”南京都知监掌事太监,可是南京杂役们的总管,这总管大人怎么还亲自扫茅房啊,怪不得陆扬惊讶。“你们掌事太监,难道还要搞什么领导下基层的活动?”陆扬脑洞大开道。 “拜你所赐,我早就不是都知监掌事太监了”,黄霸天凄怆道,“自从我将你送往北京,结果你不仅没事,反而成为万岁爷跟前的大红人,‘九千九百岁’嫌我给他平白无故找了个大麻烦,来函将刘公公与我痛斥了一顿。然后,我便被刘公公贬到这贡院负责洒扫茅房了”。那“刘公公”便是南京守备太监刘端了,乃魏忠贤的义子,黄霸天的义父。黄霸天以为搭上他,便搭上了魏忠贤,没想到搭是搭上了,只是别人反手一个耳光,便把他扇到茅房里去了。 “哦,这样啊”,陆扬也是感慨不已,“不过,先借过一下,我先上个茅房”,说完,陆扬将黄霸天推到一旁,方便去了。 ~~~ “喂,那个姓陆的考生,你掉茅坑里去了?”先前那监考的兵丁,见陆扬迟迟未归,终于掩着鼻子,找了过来。 “出来了,出来了”,陆扬从茅房里出来,看着那兵丁,不好意思道,“遇到个熟人,聊了两句,抱歉哈”。 “拉个屎,还能碰到熟人?真是事多!”那兵丁有点无语,翻了翻白眼,回去站岗去了。 “黄公公,那再会了”,陆扬拱拱手,回去写卷子去了。对于黄霸天,陆扬以前很恨他,假婚时,黄霸天三番五次捣乱;后来,又对李教谕下手,污蔑李教谕强奸、杀人;再后来,他又铤而走险,在虎丘绑架自己与李玥;最后,竟然还将自己送到了阴森诡异的诏狱,想拿自己的命,换一个高攀魏忠贤的机会。 今日,黄霸天自食恶果,落到扫茅房的地步,陆扬觉得心里的恶气也消了不少,陆扬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只要黄霸天不再为恶,他也懒得再去理会了,任其自生自灭吧。回回神,陆扬提笔,继续写起了八股文。 ~~~ 可惜,很多恶人,不是你不犯他,他便不犯你的。黄霸天蹲在茅房的一个角落,盯着陆扬,想到了一个臭鱼翻身的机会——“九千九百岁”不是最烦陆扬这小子了吗?只要老子将他整死在这贡院,“九千九百岁”不就会念着我的好,将我提拔了嘛! 对,就这么干!黄霸天下定了决心,挥挥手,招来了另一个扫茅房的家伙,原来便是他儿子黄名庆。这父子俩是同时被发配来扫茅房的,两人蹲在茅房,商议了一会。 “爹,你要我去诬陷那姓陆的小子作弊?”黄名庆皱眉道,“可是我们手头没证据啊!” “是没证据”,黄霸天道,“所以,我们只能拿自己来做证据”。 “什么意思?” “待会你故意假装去翻墙,做出想出去的样子,让巡考兵丁拿下”,黄霸天道,“然后,你便把我招出来”。 “啊?” “然后,他们便会来拿我。拿下我后,我便会指控,是陆扬指示我们出去送考题的。我会说他在外面安排了代笔的人,只要我将考题送出去,便会有人替他写好文章,再让我们送进来”。 “哦,可是外面没有跟我们接头的代笔的人呀?” “蠢货”,黄霸天敲了他儿子的头一下,骂道。“里面闹腾这么久,我们不会说,是那代笔的家伙,看到势头不对跑路了呀?有我们这两个大活人做证人,便足够了,‘九千九百岁’也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将姓陆的干掉罢了”。 “有道理”,黄名庆点点头,不过,又立刻摇头道,“不妥啊,爹,这样,咱俩不搭进去了?!” “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黄霸天决然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九千九百岁’感受到我们的忠诚,咱们爷俩的富贵还在后头呢,暂时吃点苦,算不得什么”。 “嗯”。 看着儿子那犹犹豫豫的神情,黄霸天叹了口气,怎么生了这么个孬种啊,只好又道:“你难道想一辈子待在这儿刷马桶、扫茅坑?!” “不”,听到老爹激励的话语,黄名庆终于下定决心,“爹,咱们干这一票,等到出去,富贵了,咱们爷俩,一起夜游秦淮,将秦淮河上的名妓全部睡个遍”,说完,黄名庆突然想起老爹已经自阉做了公公,便很体贴地改口道,“老爹,您那份,儿子替您睡了”。 “好儿子”,黄霸天苦笑道。 说干就干,黄霸天、黄名庆父子收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