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到”,殿外传来一声高喝。 “大伴来了”,皇帝高兴道,“正好让他听听朕,哦,不,是你做的这张椅子的样式”。 “是,陛下”,陆扬暗道:“魏公公”?“大伴”?看来,来者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权阉——魏忠贤。 “陛下……”一个声音,由远而近。 陆扬想起前世从教科书上看过的关于魏忠贤的描写,知道他是权倾天下、翻云覆雨、手段狠辣的家伙,于是,他猜想了无数种魏忠贤进殿的场景——飞扬、跋扈、嚣张、霸气,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哭着鼻子进来的…… “陛下,你可得替老奴做主啊……”魏忠贤掀开帷幕,来到了寝殿。 “怎么了?朕还没死呢,哭丧什么?”皇帝最听不得哭声,一听,就心烦。 “陛下,据魏广微来报,孙承宗准备尽起辽东精锐,要回师北京,说是要‘清君侧’”,魏忠贤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清君侧?”皇帝道,“朕身边有小人?那让孙先生来清一清,也挺好啊”,孙承宗曾是天启皇帝的授业恩师,所以皇帝向来称其为“先生”,以示尊重。 “万岁爷,那‘清君侧’哪里是那个意思?您难道忘了这词儿,是谁提出来的了?”魏忠贤道。 “谁啊?” “成祖爷啊”,魏忠贤无奈道。 “哦”,皇帝若有所思,“那又怎么了?” 不仅魏忠贤无语,陆扬也是绝倒了,明成祖提出要“清君侧”,诛杀建文帝身旁的奸佞大臣,其实不过是个口号,最终还不是连皇位也一并夺了,建文帝则落了个纵火中宫,下落不明。所谓“清君侧”,又岂会真的只是清清君侧便算了,肯定是连那君主,也一并清了呗。 “陛下,老奴的意思是,老奴死不足惜”,魏忠贤痛心疾首道,“只是,老奴怕他对陛下不利啊”。 “孙先生才不会对朕怎样呢”,皇帝狡黠一笑,“倒是你或许要小心了,不过,到时候,朕会替你求求情的”。 “陛下,到时就晚了”,魏忠贤哀怨道。 “行了,行了,让孙先生来,到时朕亲自跟他谈。朕还要做木活,你退下吧”,皇帝不耐烦道。 “不行啊,陛下”,魏忠贤立刻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一幕,陆扬暗忖:看来“皇帝不急,太监急”这话还是很有些道理的。 看着涕泪横流的魏忠贤,皇帝怕他把鼻涕弄到自己龙袍上,赶紧闪开,魏忠贤则跪在地上,跟着追,两人就这样,一立一跪,一走一爬,围着御案,转起了圈子。看得旁边的陆扬都傻了眼,眼前这滑稽的一幕,似曾相识啊。好吧,他突然想起来,前世在几本历史书里,还真看到了关于魏忠贤、天启两人转圈子哭诉的记载,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有幸亲临现场,见证了这载入史册的历史性一幕。 “行了,行了”,皇帝看到魏忠贤那粘满鼻涕的手,终于还是抓到了自己的龙袍,无奈下,只好道:“都依了你,成了吧?” “成!”魏忠贤破涕为笑,将手中的老泪、鼻涕,在皇帝龙袍的下摆上,擦拭干净,然后起身谄媚道:“就知道陛下心疼老奴”。 “你这老不休”,皇帝骂道,“行了,行了,传旨去吧,请孙先生回辽东,整饬军律,守备辽东,无诏,暂时不必回京”。 “遵旨”,魏忠贤赶紧领旨。 侍立一旁的陆扬闭眼默然,这大明朝的政治,真他娘的操蛋,如此重要的决断,竟然就是这么儿戏的作出了。不过,孙承宗真的准备进京“清君侧”吗?自己与左光斗联名的那封信,难道有这么大的说服力?让老谋深算、韬光养晦的孙老头,都忍不住愤青了一把?! ~~~ 陆扬正哀叨、迟疑中,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陛下,这位是?”好吧,魏忠贤这才看到寝殿中的陆扬。 “草民,参见‘九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陆扬像参拜皇帝一下,用隆重的大礼,伏地跪拜。当然,他是故意的。 果然,听到“九千岁”的僭号在皇帝面前,被叫了出来,魏忠贤面色一变,整张老脸,都垮了下来,“什么‘九千岁’,你这小子,别胡乱攀叫!” 陆扬赶紧假装诚惶诚恐地拜倒,好像不知所措般,低着头,不敢作声。耳畔传来皇帝的声音:“九千岁?” “都是外头瞎叫的,老奴……” “只有九千岁?有点少吧,魏大伴,朕这左右,可离不开你”,皇帝的脑袋果然与众不同。 “陛下……”魏忠贤感动得泪眼婆娑。 “不行,朕得下旨,封你为万岁,与朕同寿”,皇帝道。 “请陛下收回谕旨。否则,老奴便只有一死,以谢天下了”,魏忠贤也像陆扬一般,伏地不起,开玩笑,要是这份口谕宣了出去,他魏忠贤,在这大明朝,还有立身之地?他不立刻被那些士大夫给剥皮抽筋、给挖祖掘坟才怪! “呃,这么严重啊?”皇帝讶道,魏忠贤刚松了口气,可算把皇帝的圣旨可挡下来了,却又听到皇帝说道:“那行吧,来人,传旨”。立刻便有內侍,跪在地上,静候圣上口谕。 “……”魏忠贤惊得目瞪口呆,皇帝这是要逼死自己吗?! “传朕口谕: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司礼监秉笔兼提督东厂太监魏忠贤,侍奉忠正,贤德明恩,守节乘谊,可安社稷,朕甚嘉之。故,特加其封号为”,皇帝故意顿了一顿,似笑非笑地看了面如死灰的魏忠贤一眼,又接着道:“加其封号为‘九千九百岁’,以直隶肃宁地,益封三千户,钦此”。 “谢主隆恩”,额头全是汗渍的魏忠贤,重重叩头道。皇帝这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