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变成了游魂的陆扬,不停地喃喃道:“我不想游荡,我要停下来,停下来……” 他的祈求,仿佛得到了聆听。游魂有如一道轻烟,缓缓地落于地面,在荒瘠的旷野中,得到了休憩。 “这是什么地方?”游魂平落在芜秽的地表。 “在这儿,可好?”一个似乎是声音,但又更像是意念一样的东西,在游魂耳畔响起。 “……”,荒凉凉的,人影都没有一个,有什么好的?游魂,在心底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一支赶着骡马的商队出现了,远远看去,倒像是古代人的装扮。 “带上我,带上我”,游魂无声地喊道。不过,那些商队的人,自然听不到其呼唤。 “你确定吗?如果你确定的话,商队里头倒是有一个跟你八字相配的奄奄一息的病人,他很快就要死了,你可以假借其肉身而重生”。 “我……”游魂后面那句“确定”还没说出口,地表剧烈地颤动起来,把落在地上的游魂给震了个七零八落,差点没有散架。 不会是地震了吧?!游魂暗道。 一骑、两骑、三骑、十骑、百骑、千骑、万骑……漫山遍野的蛮族铁骑,在荒瘠的旷野里,肆意地奔驰,远远望去,犹如潮水一般。 大地,如同一面无边无际的大鼓,而烈马的四蹄,有如鼓槌,成千上万的铁骑,则有如无数的鼓槌,它们在狂乱地敲击着大地,其声,如嘶吼,似惊雷,响彻云霄,排山倒海而来。 马背上的蛮人,前额光秃秃的,后脑勺上,却留着长长的金钱鼠尾辫,他们手舞弯刀,兴奋不已,口中还发出着各种奇异、鬼魅、令人压抑的“呜呜”的呼啸声。 “是鞑子!” “鞑子来了!快跑啊!” 商队乱成了一团。 “快走,快走,我不要待在这儿!”游魂也紧张不已,他可不希望待会被马蹄践踏得魂消魄散呢。 “哦?这儿不行?!”那个意念,似笑非笑地问道。 “不行,不行”,游魂急道。投胎,也得投条活路才行啊,不然,刚投过去,便被乱刀分尸了,那还投个啥呀? “为何不行?” “这儿,太闹腾了,太闹腾了!我是天秤座的,优雅、从容,是我的信条”,游魂道。 “星座?” “哦,你不懂星座?那八字的命格,总是懂的吧?”游魂急道,“我是‘食神格’的,喜欢友善,追求和谐,这儿太不友善、太不和谐了,我不要在这儿,我想静静”。 “呼”的一阵轻风,游魂被带走了。 ~~~ 静,寂静,异常的寂静。 漆黑的天空,月亮被乌云遮蔽,只有漫天繁星,散落天际。 游魂轻飘飘地挂落在一根树枝上,这微不可察的动静,便惊飞了正在枝头小憩的鸱鴞。 挂在枝头上,游魂安详地望着天上的星辰,喃喃自语道:“都说天上的星辰,是往生者的魂魄化成,守望着人世间的安宁,也不知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妄?”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游魂又自问自答道:“或许,每一颗星宿,都是这世间生命存在过的痕迹。它们乃上天所生,死后,又回到上天宽广、深沉、而又神秘的怀抱,归于永恒的静谧”,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也会化为一颗夜空中的繁星呢? 突然,一阵“霍霍”的磨刀声,打破了夜晚的沉寂,也打破了游魂的沉思。 土坯茅庐外,一个中年男人,在磨着刀,磨完了一面,又开始磨另外一面。游魂挂在枝头,视野受限,倒也看不真切,只知道他在磨啊磨的。 小半天后,男人终于磨好了刀,开始在那儿“咚咚咚”剁起了东西。完事了,将剁好的东西,下了锅,盖好盖子,架了过来。就在游魂栖身的树枝下,生起了火。一会儿后,肉香四溢。让已然不食人间烟火的游魂,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这就是生活啊,炊烟袅袅,真好”,游魂感慨道。 “要不,就这儿了?”那个意念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游魂正要说“好”,突然,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尕娃!” “?”游魂不明所以,把那个“好”字,先憋了回去,看着树枝下,骤然出现的一个妇人。那妇人冲了过来,揭开锅盖,只见一个幼童的头颅,还有剁碎的骨、肉,正在锅里,随着沸水的翻滚,而来回浮动。 游魂被眼前的那幕,惊得一阵心悸,差点没从枝头上掉下来,滑落在那锅里头。 “你个天杀的,你怎么把尕娃给煮了呀?!”妇人的嚎哭声,在树下响起。 “蠢妇,尕娃他已经饿死了!我若将他弃了,不出片刻,便会被别人从地里刨出来,给吃了。与其让别人给吃了,不如我们自己拿来充腹好了”,那先前磨刀的男人道。 “好狠的心啊,你”,妇人使劲地抓、打着男人的背脊。 “弟弟煮好了吗?”一个神情漠然的小女娃,走了出来,从锅里捞出弟弟的头颅,吮吸起了脑髓。 “哇”,一种翻江倒海的恶寒,在游魂上下滚动,如果它可以吐的话,只怕早已吐得稀里哗啦。“太恐怖了,不要这儿,不要这儿!”游魂无力地嘶吼道。 “又不行?”意念的声音传来。 “不行,不行!”游魂坚定道。 晚风拂过枝头,游魂又被轻悠悠地挟走了。 ~~~ 江水潎洌,乌篷船来往如织,两岸白墙黑瓦的建筑,鳞次栉比,青石板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远方,又有音阁、僧院,峭壁千寻,遗世而独立。清澈见底的潺潺流水,在淡淡霞光的照拂下,波光粼粼,且泛起了片片涟漪。 飘落于河畔屋舍顶端的游魂,看着眼前景致,暗暗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