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来当主考的——
任两人绞尽脑汁,却都无法猜到其实这项不合规矩的任命不是别人,而是嘉靖帝下达的,这就是他给陈惇准备的恩典,让唐顺之这个老师来为他主考,确保他轻轻松松顺顺利利过了乡试。
然而唐顺之看到自己的学生,即使十分钟爱,却也不会给他任何的便捷。而陈惇反倒是放下心来:“……先生,你不知道,原本我还在猜测乡试的主考官是谁,大家都在猜,打听主考的喜恶,现在知道是您,那我可就放心了,因为您博纳百家,不管是险僻还是中正,暮气还是激进,只要文章写得好,您是都可以录取的!”
乡试的考试就在八月,初六日唐顺之和其他考官入场,先举行入帘上马宴,凡内外帘官都要赴宴。宴毕,内帘官进入后堂内帘之处所,监试官封门,内外帘官不相往来,内帘官除批阅试卷外不能与闻他事。考试共分三场,每场三天,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即初八,初十一、十四日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
等到初八日的时候,天不亮,数百名考生便汇集考场门口,乡试的考试地点在贡院,贡院里的监考很严,考生进入贡院时,要进行严格的搜身,以防考生的身上藏有“夹带”。
贡院门口负责搜检的是兵卒,但还有个点名的官员,叫做“识认官”,专门辨认考生的。
这个人拿着考试报名表喊人,被喊到的人就过去验明正身,识认官就根据报名表即“印结”上所记载的考生的年纪、籍贯、相貌等,仔细辨认,以防替考。
而这个识认官似乎年纪有点大了,看人还很仔细,所以耽误的功夫不少,急得后面的人连声催促。
“王绍,王绍!”识认官喊道。
陈惇后面冲出来一人,擦着汗走上去,交上准考证,任他端详。
识认官将他和手上的资料对照了一下,“面白,还真挺白的,没擦粉吧……耳朵贴脑,我看看,嗯,正面还真看不到耳朵。微须……等等!”
他盯着考生看了一会儿,忽然骂道:“大胆刁民,竟敢替考!”
这个名叫王绍的考生一脸蒙圈:“我没有替考啊!”
“还说没有替考!”识认官怒道:“名册上说你是‘微须’,而你却有胡须!”
王绍摸着自己下巴上的一点点胡茬,莫名其妙道:“我就是微须啊!”
“哼,微须是没有胡须!”这识认官摇头晃脑道:“范仲淹说,微斯人,吾谁与归?微,就是没有的意思!”
不光是陈惇,后面看戏的一众考生全都喷了,王绍也又气又笑,道:“大人明鉴,微,还有微少的意思。”
“胡说八道,”这识认官怒道:“那微斯人,就是一点点人了?”
这下王绍确定自己遇到了个呆子,气得他光有嘴巴却辩解不得,眼看这识认官就要命令兵卒将人拿下,陈惇才解围道:“且慢——”
他站出来,“按大人所说,微,是没有的意思,那大人如何解释孔夫子‘微服过宋’?”
这识认官张口就道:“微服,就是没有穿衣……”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余下的考生全都笑得不可开交,陈惇这才道:“没有穿衣服,所以孔夫子是光着腚来到了宋国吗?”
“肃静,肃静——”帘内的考官听到喧笑之声走了出来,看见时辰不多,居然还有这么多考生还未入场,顿时怒道:“怎么回事,还不快点搜!”
有了考官的催促,搜检工作顿时加快起来,很快所有通过的考生就进入了考场,当然大家还不会立马就答卷,而是恭听主考官的训话。
不一会儿唐顺之就大步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八名同考官,大家纷纷站定之后,唐顺之才扫过考生,道:“你们虽然通过了搜检,但不代表你们之中,没有心怀鬼胎意图作弊的人,这样的人还有各种手段,花招百出,想来通过作弊就可以中式,考中乡试便能做官,可以坐轿子、当老爷,坐在堂上扔签子打人屁股了!这样大的好处,怎能不让人心动?当然就忍不住想点歪门邪路,行个贿做个弊什么的。”
他顿了顿,道:“有的考生用老鼠须写小字,十四片薄黄绢上能抄40万字,有的考生把一本四书都穿身上,胸口是《论语》,后背是《孟子》,两个袖子里有《大学》,真是一身的浩然正气啊。如今这些手段似乎都过时了,考生们纷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那江西乡试,不就出现了白鸽展翅翱翔的祥瑞吗?后来才发现这些鸽子不是祥瑞,而是来给主人送小抄的,为了考中,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众考生凝神静听着,却听唐顺之又转过头来对同考官和誊录官道:“从考生交卷,到卷子落到阅卷官手里,这个中间过程也能作弊。本官就听说过‘活切头’和‘蜂采蜜’的作弊手法,受贿的誊录官抄录时把李四的好文章,跟张三的坏文章对调,这叫活切头;把考场上其他卷子里的好段落拼凑出一篇,充当张三的卷子,这叫蜂采蜜。”
这誊录官里忽然有一人脸色微微发白,唐顺之道:“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本官既然察知